京胥吏的需求量会越来越大。谋一时,不若谋长久。二则,眼下西京战事正是激烈,这种时候肯不惧危难,揭榜前往西京,一定是真正心怀百姓之人,世子恰好也可趁机招揽一批忠实可信的心腹。”
这一下,连夏柏阳也被说服了。
谢琅笑道:“先生条分缕析,令人佩服,我敬先生一杯。”
四人喝了会儿L酒,又商议了另外几桩要事,卫瑾瑜与谢琅便起身离席。
快要走出前院时,后面忽有人道:“卫大人请留步。”
卫瑾瑜回头,见是甘宁站在后面。
“甘县令有事?”
“下官有一问题,想请教大人,不知大人方便与否。”
甘宁道。
卫瑾瑜看了谢琅一眼,谢琅会意,道:“你们谈,我去前面等着。”
前衙和后衙以月洞门相隔。
卫瑾瑜便一袭素袍,站在月洞门下,甘宁则站在门外五步处。
卫瑾瑜打量着对面男子:“不知甘县令想问本官什么?”
甘宁抬起头,目中充满困惑与疑问:“下官想知道,大人如何知晓,那篇《论世家十罪疏》是下官所写?”
这件事在甘宁心中盘桓了许久,因此事隐秘,连当年许多一起读书的同窗,包括夏柏阳这个至交好友都毫不知情,这位还不到弱冠之龄的卫氏嫡孙,如何知晓。
卫瑾瑜目光平静。
“甘县令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么?这世上许多事,都不必深究。”
甘宁目光笃然:“可下官,想知道答案。”
卫瑾瑜抬头,望着悬在空中的一弯冷月,道:“很多年前,有一名书生,在大理寺门前对着老翁的尸体感叹了一句‘杯中膏腴,生民血泪’,险些被巡街的武侯缉捕,后来,这名书生将这句话写进了自己的文章里,那篇文章风靡上京,人人传颂。这个答案,甘县令可还满意?”
甘宁倏一愣。
思绪不由回转到数年前那个冷月夜,悲愤的自己,凶神恶煞的士兵,长街上偶尔经过的马车。
为了躲避官兵,他急中生智,躲进了马车里。车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榻上躺着一个虚弱苍白的少年,赶车的护卫要驱赶他下车,那少年说了句:“让他留下吧。”
甘宁动容道:“大人难道就是——”
卫瑾瑜淡淡一笑。
“本官说了,许多事,不必寻根究底。”
“甘县令这些年在青州的所行所为,足以证明,本官没有看错人。”
语罢,卫瑾瑜便转身往月洞门内走了。
甘宁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直到夏柏阳走了过来。
“怀之,你这是?”
甘宁回过神,说没事,看着步履匆忙的夏柏阳:“大人这是?”
夏柏阳自然是要去安排二位神仙就寝的事,被甘宁及时拉住。
“你拦我作甚?”夏柏阳不解。
甘宁无奈摇头。
“大人难得还没看出来么?”
“看出来什么?”
“……”
甘宁淡定道:“没什么,下官继续陪大人喝两杯吧,其他事,下官去安排。”
谢琅抱臂在廊下等着。
见卫瑾瑜过来,立刻松开手起身,问:“甘宁寻你何事?”
“一些陈年旧事。”
卫瑾瑜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谢琅意外:“没想到,你们之间还有这样的际遇。”
卫瑾瑜笑了笑。
“大约是天意,让我种下这点善因,给你揽下这般优秀的人才。”
两人牵着手往回走。
春□□近,青州夜里虽还清寒,却也没有那么彻骨的冷了。难道有如此悠闲放松的时候,卫瑾瑜看谢琅忽然沉默不说话,问:“你有心事?”
谢琅便坦诚道:“是有一些。方才听到你说起以前的事,有件事,我其实一直想问你。”
“何事?”
卫瑾瑜神色轻松。
大约是因为饮了酒,那一双乌眸格外清透明亮。
谢琅道:“我想多了解关于你的事,比如,你与韩莳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自然,你若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只是觉得,许多事,我知道的太少,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夜风迎面吹来。
卫瑾瑜神色如常,道:“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韩莳芳与我父亲有些私交,我父亲任凤阁大学士时,韩莳芳恰好担任凤阁行走一职,后来父亲出事,我搬进了宫中居住,韩莳芳则升任次辅。有一日,他找到了我,说他是父亲好友,之所以假意投靠卫悯,是为了给我父亲和那些冤死的忠良报仇。他还说,他愿意教我读书,代替父亲照顾我。”
“所以,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帮他做事。”
卫瑾瑜摇头。
“起初并没有。最开始,他只是定期来找我,教授我诗书学问,给我布置课业,对待我很严厉,但也很好。后来我回卫氏受教,我的课业,也开始归卫氏管,他才提出,想让我帮他一起,给父亲报仇。”
谢琅:“这么说,你也算是他的半个弟子?”
卫瑾瑜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