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收起腿,搁下茶盏,把信接过,展开一阅,险些没气得吐血。雍临在旁边瞧着,不解问:“三郎说什么了?”
屁都没说。
谢琅冷漠想。
谢三郎这封回信,主要是针对谢琅之前询问的关于“宫砂之毒”的事。
谢琅等了将近一月,才等到这封回信,还以为对方会向他透露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结果这位谢三郎在信中心虚地说,他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至于何时何地,在哪条道上听来的,已经完全不记得。说不准只是他听错了。
“世上当真有此奇毒乎?愚弟以为,讹传也!”
谢三郎大言不惭诉说着自己的看法。
谢三郎接着用大笔墨表达了对兄长的关心:阿兄怎么突然问起此毒?可是在上京
经历了什么惨绝人寰之事?可是有男刺客意图不轨,欲对阿兄下此毒?阿兄若抓到刺客,千万别直接杀了,留着慢慢研究,说不准有流芳千古价值,若能大力发扬光大,用来对付北梁人,尤其是好色的北梁大王子,必是一记猛药。
信末尾,谢三郎又问起另一桩事,阿兄为何不让我与柳氏结亲?我看父亲母亲,都极看重柳家。至于我,啊,我本人无所谓的。谢三郎顺带抱怨了一通北郡的小女娘们如何粗蛮无礼,又兴奋说,听闻上京女娘个个温婉知礼,甚为贤淑,阿兄能否为愚弟物色一二,救愚弟脱离苦海……
谢琅漠然把信丢给雍临,让雍临找地儿烧了,免得自己被气死。
雍临默默把信塞进衣襟里,问:“主子中午打算吃什么?还是属下去膳食堂打包几个菜回来么?”
殿前司也有自己的膳食堂,但因为要供应几千的玄虎卫用膳,做的都是比较糙的大锅饭,厨子也是从军中找来的,和国子监由内库拨银供养的膳食堂饭菜质量没法比。
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外出执行公务,谢琅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司中,到了用饭时间,就让雍临去膳食堂随便打包些吃食回来。
雍临以为今日亦是如此,不料谢琅竟起身道:“不用了,今日去外头吃。”
雍临便知这是要带自己下馆子的意思,笑着应好。
他倒不是贪那两口好吃的,而是觉得,主子自打和卫三公子闹了那次不虞后,就再也没到外头吃过一顿好的,未免太自苦了点。
人家三公子倒是正常读书上学,一点事没有,主子若是憋出点什么问题,可就太得不偿失了,侯爷和大公子那头他也没法交代。
主仆二人出了殿前司,意外看到崔灏身边的亲兵李梧一身劲装,牵着马等着外面,正往司里张望。
“世子。”
见谢琅出来,李梧一喜,立刻上前行礼。
谢琅问:“怎么,有事?”
李梧眼睛骤然一红:“世子,二爷病了。”
谢琅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可找大夫看过了?”
李梧道:“有好些天了,二爷一直让瞒着,不许打搅世子。大夫看过了,只说是急怒攻心,要安心静养,可属下看二爷那样子,实在心酸,便背着二爷,偷偷过来了……”
“你糊涂!”
谢琅立刻让雍临去牵马,待翻身上马,厉声斥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早来告知我。亏你还是二叔身边人!”
李梧情知理亏,不敢反驳,忙也上马跟了上去。
到了行辕,崔灏果然只着一件单衫,躺在榻上,额上垫着一块毛巾,苏文卿正跪坐在一边,给他喂药。
叔侄两个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面,没有说话,谢琅进了屋里,看着一脸病容躺在那儿的崔灏,心下甚不是滋味,好一会儿,方走过去,唤了声“二叔”。
崔灏僵了下,转眼一看,问:“你怎么过来了?”
又斥责随后进来的李梧:“谁让你多嘴多
事!”
李梧低头不吭声,谢琅直接在榻前跪了,自苏文卿手里接过药,道:“二叔也别骂他了,这事儿都怪侄儿,侄儿在这给二叔赔罪了。”
崔灏心里何尝不悔。
回来后,想想那日自己在包厢里所言所行,的确有些太过激烈不留情面,重重煎熬之下,才支撑不住病倒了。
听着这话,眼睛一酸,道:“是二叔不对,没体谅你的难处,快起来,别跪着了,膝上的伤可好了?”
谢琅点头。
“早好了。”
看着叔侄二人重归于好,李梧和苍伯等人都露出欣慰的笑,李梧甚至悄悄抹了把泪,苏文卿笑道:“我和苍伯一道去做几个简便的菜,待会儿世子就直接在行辕用膳吧。”
说完就领着苍伯退下了。
谢琅喂着崔灏喝完药,崔灏拿了毛巾,靠着软枕坐起来,叹道:“看到你呀,二叔这病就算好了一半了。”
谢琅道:“是侄儿不孝。”
“这种话就别说了,二叔也有错,二叔心里就是再不高兴,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面那般训斥你。再者,你在京中当差,也有你自己的苦衷和难处。”
“二叔不该逼你那么紧。”
“还有一件事,二叔正想找机会同你说,这一两个月内,二叔怕是无法离京了。”
谢琅一愣,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