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啊……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估计是死了吧。”
确实是死了,她一个人在雪地里安静沉睡,等到来年春天初雪消融、她被人发现时已经是一具高度腐烂的骸骨了。
楚南芸低下头去,扶着下巴落寞了半晌。
傅梓深看了她一眼,默默走上前去轻轻带着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腹部。
“喂喂喂,你俩要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啊?”率先走出情绪的居然是瑞秋。
“啊,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楚南芸别过头去偷摸着抹了一下眼睛,“你还记得那些来追捕玛莎的人长啥样吗?”
“他们都戴着面具,我看不清他们的脸。”瑞秋道。
就在楚南芸即将叹气时,瑞秋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不过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金色太阳的标志。”
闻言,楚南芸瞬间睁大了眼睛:“金色太阳?是不是上面还有一只竖着点的眼睛?”
“对,是有只眼睛,看起来很渗人。”
楚南芸倒吸一口凉气,和傅梓深对视了一眼。
“是神会!”
看着他俩兴奋的表情,瑞秋知道自己总算是说到点上了,于是她提议道:“你们要和玛莎本人聊聊吗?”
“?”楚南芸露出震惊的神色来:“和玛莎聊?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她死前曾传输了一部分记忆给我,这部分记忆连带了一部分她的意识共同储存在我的电子脑内,你可以把她看作是一种残缺的数字生命吧。”瑞秋道。
楚南芸这才想起来在方舟实验室里,他们调查玛莎的记忆的时候发现有关克莱夫的记忆都被抹去了,原来是玛莎把这部分记忆交给了瑞秋保管。
“不过那毕竟是一段残缺的意识,她的状态注定是极其不稳定的,大多时候都只是无意义的自言自语。一旦戳中什么雷点,她有可能会暴走……所以你们还是得小心点。”提醒完这句,瑞秋就将意识的主导权让给了玛莎。
瑞秋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然后淡去。空气安静得可怕,楚南芸只能听见手机时不时发出的“滋滋”的电流声,以及自己和傅梓深的心跳声。
“玛莎?”楚南芸看许久没有动静,便试探性地问道。
“克莱夫的死有蹊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刺破了寂静,楚南芸不自觉地蹲下身来,以便自己更清楚地聆听玛莎的声音。
那是一道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声音,其中夹杂着疲惫与无助,仿佛秋天里废弃的矿区的后湖,冷得散逸出铁锈的味道。
“那绝对是克莱夫,我能感受得到他。”玛莎喃喃自语道。
傅梓深刚想出声反驳她,就被楚南芸一下子捂住了嘴。
她只是一段残缺的意识,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再与她争辩。
楚南芸用唇语示意傅梓深不要多言,傅梓深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会当一个哑巴美男。
“但是他还是被杀死了,被那个——”玛莎顿了一下,有些迷茫且困惑地说道,“啊,你原来也在这啊。”
玛莎与瑞秋共享视力,瑞秋能通过摄像头看到屋子内的陈列,那玛莎自然也能看到。她说的“你”自然指的是傅梓深。
沉默半晌后,玛莎才缓缓开口道:“我不恨你,因为我知道你无法与我感同身受。站在你们的角度,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
“当时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你,是我不对,我很抱歉。”
这是玛莎残留下来的意识,既然现在的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也就意味着曾经的玛莎其实并没有真正责怪过傅梓深。
这一句道歉迟到了太多年,久到让傅梓深觉得嗓子仿佛生了锈似的。他的腰背缓缓放松下来,仿佛有什么担子终于从身上撤开去了一样。
“不过我还是坚持己见,我们在战场上遇到的那个异种就是克莱夫。”玛莎道,“当时在你们看来那个异种是想要攻击我,但只有我知道,那是克莱夫想要触碰我、拥抱我。”
说到这,她的语气柔和了点,电流声中透露出无尽的眷念缱绻。
“所以你后来从军队退役不仅仅只是因为心理测试不过关?”楚南芸问。
“那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想调查克莱夫为什么变成了一只异种。”
楚南芸皱了皱眉:“我不明白,如果你只是想调查克莱夫的真正死因,为什么要离开圣察廷?你明明可以利用更高的权限查到更多的线索不是吗?”
“自从瑞恩将军那件事之后,整个军方就畏手畏脚了起来,我要想利用职务之便去调查一个‘罪人’的相关事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玛莎道,“在那样的体系里,我就像陷入泥潭的野兽,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等污泥侵入了眼睛,我便什么都不可能调查得到了。”
“所以你退伍只是为了更自由地调查克莱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