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柔危不禁冷笑。
在她还要腾手对付镜魇和贺云澜的时候,冷戈到底还是见缝插针地把冷景宸送进来了。
不出她所料。
进来又如何?
她倒不信冷景宸有本事进去,也能有本事全须全尾地走出来。
倒是贺云澜才需她真正花费心神去应付。
心海已经受到了一次冲击,如果他果真带着七曜剑走出来,强行操纵她,她到底能对抗到什么地步?
冷柔危合上双目,不作它想,在选门的时候,她开始回想前世种种。
曾经站在这个关口,她一开始想选择的,并不是七曜剑所在的那道门。
是贺云澜在她选择的时候跌入了玄门阵中,冷柔危本想用霜缚拉他一把,却阴差阳错地被他带着她一起滚入了那扇门。
重选一次她就一定能获得更好的结果吗?
会。
她得到的结果未必如她的意,但不会有什么结果会比一把剑更差了。
重要的是,一切都是她的选择。
好的她接受,坏的她承担,绝不再会有痛悔的余地。
冷柔危仔细地分辨着心底的声音,睁开眼,她径直走向了一道门。
桑玦见她步履笃定,衣袂轻翻,头也不回地向前,他有片刻也说不清为什么的慌神,紧赶了两步追上她的背影。
指尖还没碰到她的衣角,越过门后,她就突然消失了。
桑玦的心猛地一沉,他像是骤然被甩入一片黑暗之中。
天旋地转,他又回到了从前,只是个十六岁少年的时候。
他浑身燥热难耐,似乎在发烧,脑海中充斥着一种破坏的力量,像是要失去理智。
桑玦背靠着一棵树,他竭力想看清紫衣少女的面容,却只有模糊的轮廓。
他伸出手,想握住她的衣角,也仿佛没有力气。
紫衣少女抚着他的额头,掌心传来冰凉的温度。凑近时,浅淡的气息很好闻,令他产生了一种似要沉溺的感觉。
她尝试了各种术法都对他没有作用,于是她将他捆了起来。
她似乎并不很会照顾人,控制不好力道,冰凉粗粝的绳索摩擦在肌肤上,将半昏迷的他勒得七扭八歪,带来迟钝的痛感。
不知道为什么,桑玦并不讨厌那种感觉,甚至生出一种隐含兴奋的贪恋。
那个时候的他总是空的,心中空空。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来,又为什么要这样生活。
他走过的各种各样的地方,总是能见到不同的人,他们一小撮,或是一大群地聚在一起。
他们大声地说笑,谈话,见到他时会一起嘲笑他是个“杂种半妖”“低等血脉”,他们聚在一起说“我们”。
但桑玦走过这么多地方,从来没有遇见过他的同类,没有遇见一群人,把他归在他们的“我们”之中。
那他属于哪呢?
好像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属于他。
他就这么飘浮着,四处漂浮。那种动荡不定的感觉常令他焦躁。
她说,你这小孩儿背靠着东桑树长大,胸前又戴着玉佩,那就叫桑玦。
于是他有了名字。
她说有她在,他就不是流浪小狼。
所以他是属于她的。
在她的绳索之下,被紧紧束缚时,桑玦感觉自己好像踏踏实实地踩在了地面上。
他不再漂泊了。
紫衣少女道:“你在这等着我,别乱走,我去找些药来。”
桑玦忽然开始莫名地恐慌。
他十分困倦了,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清醒,唯恐失去什么。
他像一只困兽,在和自己斗争。
但无济于事。
桑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再睁眼时,他身处的丛林都清晰起来,束缚他的绳索已经朽断,他的手掌长大了不少,蜷曲的长发披在肩前,身量也拔高了。
他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他能感觉到自己变强了。
“等着我。”心头忽然浮现了这么一句。
桑玦惊慌地翻找着一切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四周却再也看不到那道紫色的身影。
她说等着她,但是她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心上蓦然空了一块,失了锚点一般升浮起来,变成一朵云,继续飘摇。
无边无际的焦虑疯狂地反扑,像一头怪兽,猛然吞噬了他。
好像没有一个地方是他能落脚之处,他必须不停地往前走,甚至是跑。
为什么?
是因为他不听话吗?因为他的尾巴不好看吗?因为他异常的身体吓到她了吗?
还是她厌倦他了,不想要他了。
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