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就风尘仆仆地为她带来了第二重‘惊喜’。
“覆灭全族”。
冷柔危怎么也没想到,贺云澜让她镇守云宫的同时,大阵也隔绝了外界的消息。
直到他回来,冷柔危玉符上的消息才雪花般纷涌而至,都来自魔界。
铺天盖地的消息用鲜血昭示了五个字:贺云澜背约。
——公主为何见死不救?
魔界公主冷柔危面对这样生死绝望中发出的质问,怒火暗涌,心痛如绞。
她当初放弃尊主之位跟贺云澜离开魔界,闹得几乎是众叛亲离,可几十年来,有她在,魔界与仙域始终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冷柔危万没有想到,贺云澜竟不是去征伐北荒,而是趁着魔界疏于防备之时,联合北荒,大军长驱直入,覆灭了魔界!
“为什么?”冷柔危咬牙冷声质问,眼尾嫣红。
她实在太习惯在心里事事都给贺云澜找理由、找退路,可如今已是退无可退,就连她自己也被逼上了绝路。
天下没有要她痛苦的人还能好端端活在世上的道理,片刻的犹豫都没有,殿内地裂如闪电,土崩瓦解,半步七重的境界展开,转眼就是一望无际的土壤之上。
浩渺天际飞下的尘沙与脚下大地运转的阵法轰然相合,向三人迅速围拢。
修为到如此境地,已能引动天地之力绞杀敌方,冷柔危以自己修行四百余年灵魄为祭,此招已是不留退路。
贺云澜的战甲被罡风吹得烈烈作响,他冷声低喝,“冷柔危你疯了?!这样下去你会灰飞烟灭的,快停下!”
冷柔危唇角溢开冷笑,她身为大阵护法,修为虽也是万人之上,可贺云澜得了太多机缘,她与他,早已如隔天堑。
不以命搏,绝无胜算。
她灵魄越烧越快,厚土大阵的威压亦是排山倒海,宛如参天的坟墓轰然盖下!
贺云澜凝眉,放弃与她对话,宝剑铮鸣而出,剑意浩荡,荡开地裂天崩的威势。
长剑贯穿心口,冷柔危喉中腥甜,猛地吐出一口血,厚土境寸寸破碎。
她不甘心地抬头,一剑破境,他去了趟魔界,竟然……实力又进阶了。
他早已功至渡劫,那下一阶是什么?飞升?
贺云澜一把将婉舒揽入怀中,不忘探查她神魂如何,如护珍宝。
他最终还是将剑指向她,冷冰冰道:“魔就是魔,正邪不两立。”
这就是他对他所作所为作出的解释。
剑身剜出了她的魔丹,她的身体破了个大洞,冷柔危却也不觉得有多疼。
不知是不是情绪太过浓烈的缘故,她反而比以往任何一日都要清醒,像是脱离了躯壳一般,旁观自己的苦难。
“说什么正邪不两立,”冷柔危喃喃一笑,复又抬眸,“靠着魔养起来的剑尊,也敢忝居正道之首?”
“还是说,”冷柔危放缓了语调,目光审视,“你怕的就是自己出身‘不干净’,恐污了你剑尊圣名,这才迫不及待与魔界割席?”
字字句句如针见血,贺云澜手中的剑竟破天荒地颤了颤,冷柔危瞥着剑刃上自己晃动的影子,扯了扯唇角,合上眼,“我说对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
恨只恨她信他重他,只可惜,生命只有一次,行差踏错,再无可能。
心跳欲死,强烈得仿佛要脱离她的躯壳而去。
冷柔危的意识渐渐抽离在一片虚空,她隐约能感觉到身下有一座阵法运转。
贺云澜要炼她的魂。
但炼魂阵法并没有持续太久。
碧落山之巅风雪骤急,一片寂静之中,大阵轰然破碎,冷风呼啸着猛灌进来。
霓光殿摇摇欲坠,贺云澜以剑死死抵在地上,仍是被频频逼退,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他顿时咳出一口血。
轰塌之时,冷柔危隐约感觉身上一沉,魂魄似乎落回躯壳,碎雪拂在她的脸颊上。
真冷啊。
冷柔危不禁想。
身上又一轻,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将她层层包裹起来,隔绝了外界的风雪,托举着她。
“怪物!怪物啊!”
耳边女子惊慌的尖叫声才响起,便戛然而止在长剑之下。
贺云澜手握剑尊谕令,将掌中赤金的血液抹在其上,压着内里崩裂的伤口,冷声昭告天下四方,“大妖降世,举世诛之。乱军心者,杀,叛逃者,杀。”
这场征战不知持续了几日几夜,刀兵相见的砍杀声,怒涛翻涌,惊雷滚滚声,山峦破碎之声,由盛极一时逐渐转向稀落。
无论再多的妖力输入,冷柔危的生机仍是不可逆转地流逝着,她偶有片刻的清醒,竭力睁了睁眼,也只在一线中模糊地看见了一截染了血的尾巴尖。
若是不染血,摸起来当是蓬松可爱的,被血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