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六年十二月二十日,经奉天楼卜算,乃是大吉之日,正适合举办封后大典。
封后大典的一切皆由掖庭与礼部共同安排操持,沈落颜只需早早起身,沐浴焚香过后,由宫人替她换上盥漱、上妆、更衣便可。
量身定制的凤袍与凤冠提前一日便送到了凤仪宫中,如今由宫人动作细致的替沈落颜换上。轻柔的丝绸上以金丝银线绘制了一副百鸟朝凤的盛景,袖口袍角处以暗红色丝绣着寓意吉祥的纹样,霞帔、袍角处以拇指大的东珠装饰,端的是华丽尊贵。
彩凤于锦袍之上受百鸟朝拜,亦如沈落颜将要登上凤位,受天下女子敬仰。
“娘娘穿这凤袍婚服可真合适。”
“是啊是啊,皇上专门命掖庭将封后用的凤袍做成婚服的样式,你看娘娘穿这多美啊。”
“你们两个别光看热闹了,快替娘娘把凤冠戴上吧。封后大典前还得去趟建章宫呢,一会儿再把吉时耽搁了。”湘月看着豆蔻与棠竹站在一旁咬着耳朵,佯怒道。
豆蔻与棠竹相视一笑,连连向湘月讨饶,动作麻利的替沈落颜佩戴着凤冠。一切收拾妥当,不等沈落颜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外间已有内侍提醒时辰到了。
依着规矩,新后要先去建章宫,接受太后训诫。才去宣政殿接受百官后妃的叩拜,再由帝后率领众人前往太庙祭拜祖宗。至此,封后大典才算正式完成。
太后对沈落颜深恶痛绝,自是不愿,可如今木已成舟,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亦只能强自压下。
太后冷眼瞧着沈落颜身着华服,向自己行礼叩拜,眼底的不甘、嫉恨和艳羡交织替换。那是她没有机会穿上的衣冠,亦是她没有机会得到的真心与偏爱,可眼前这个女子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叫她怎么甘心?怎么不恨?可是再不甘心也没有用,能给她这些的那个人早就成了一抹被人淡忘的云烟了。
沈落颜行过叩拜礼,太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莲稚见状忙在暗处提醒了一声。
太后回过神来,见沈落颜敛眉垂首的跪在自己眼前,一副恭柔谦顺的模样,便觉得碍眼,冷哼一声,道:“行了,你都如愿了,就不必这般惺惺作态了。别在哀家跟前杵着了,去吧。”
沈落颜垂眸道了声“儿臣告退”,便扶着莲稚的手起身,外间已隐隐有礼乐之声传来。
早有执礼女官率皇后仪仗等候在建章宫外,见沈落颜出来,便引了她前往宣政殿接受百官与后妃的朝拜。
宣政殿外的广场上,百官命妇、后宫嫔妃早已恭候在位。长阶之上,一身婚服的君云逸长身玉立站在那,满目柔情的等待着他的皇后,他的妻。
喜庆的礼乐声中,沈落颜在众人或艳羡、或尊敬、或祝福的眼神中拾阶而上,一步一步走到君云逸的身畔。
君云逸一双凤眸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儿,缓缓伸出了手,柔声道:“阿颜,你来了。”
沈落颜将手放在君云逸掌心,笑道:“是,臣妾来了,臣妾到皇上身边来了。”
沈落颜的莞尔一笑如一簇烛火,点亮了君云逸的双眸。他将目光投向一旁司礼内监手上的凤印,道:“从此刻起,这凤印便是你的了,这天下,朕与你共享。”
沈落颜微微屈膝,垂首道:“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帝后同心,万世永昌!”
明亮的阳光笼罩在一身华服的沈落颜身上,让她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耳畔震耳欲聋的呼声和那双牢牢牵着她的手却无一不在告诉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冗长而繁重的仪式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种负累。沈落颜被软较送到圣宸宫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只想卸了自己这一身钗环华服就此睡过去。可惜,现实总与梦想有这些许差别。
圣宸宫内,一直与自己在一起的君云逸不知去了何处。问伺候的人也都说不知道,只有豆蔻、棠竹与湘月三人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将沈落颜按在妆台前,手脚麻利的替沈落颜重新梳了一个发髻,佩戴的凤冠也换成了珠帘凤冠。
晶莹圆润的珍珠遮挡了眼前的视线,沈落颜刚想将它剥开,眼前一暗,入目的便只余了一片鲜艳的红色。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沈落颜一时间无所适从,只能跟着身边搀扶着的人的动作缓缓起身前行。
蓦地,托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道突然撤去,让沈落颜心底升起一抹慌乱,随之而来的是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从那红盖头盖下来的那一刻,沈落颜心底便有了猜测,心中满是忐忑与期待。此刻,那双熟悉的手抚平了她心底的惶惶不安。
君云逸牵着沈落颜走到床边,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玉如意,小心翼翼的挑起红盖头的一角,将遮住沈落颜容颜的盖头挑去,露出了那张令自己铭刻在他心底的容颜。
眼前恢复了光亮,沈落颜眨了眨清澈的眸子,目光随着那抹鲜艳的红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