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沈姮有几分不解,轻轻叹了口气,随手用根青玉雕花簪子挽了发。
绾好了发,沈姮从梳妆桌起身,在柜子里随手取了件叠好的衣衫,简单地重新穿戴好。
喜云在门外冷得打了个哆嗦,看见沈姮拉开了门,喜云连忙迎了上前。
喜云一双眼睛眨啊眨啊,目光跟黏在沈姮身上一般,喂叹着开口:“小姐,你方才推门时站在那,远远的瞧着,我还以为我们是在沈府呢!”
“小姐方才,像是出嫁前的小姐。”
沈姮听到这话时愣了神,抬了袖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打扮简单了些。
自从嫁到了魏忱,吃穿用度全是当家主母的分例,沈姮的衣柜里锦衣华服数不胜数,唯余下了几件简单的。
喜云忍住眼眶中的酸涩,语气欢快轻松:“小姐这青竹色衣裳好看。”
沈姮忽而开口,随口一问般:“我与从前,相差很多吗?”
喜云依旧笑着,重重摇了摇头:“没相差什么,小姐依旧很好看,像是天仙一般。”
沈姮曲起手指,不轻不重敲了喜云脑袋:“你啊,惯会拿我取笑。”
主仆二人说笑走到前厅,喜云收了笑,恭敬立于一旁。
沈姮拎着裙摆上前,下人伺候着坐下,她粗略看了一眼,笑着道:“不是说不必等我?”
魏忱嘴角淡淡勾起笑,这才取了一对玉著,一边夹菜一边道:“下人不尽责,不用膳怎么行。”
沈姮端起碗,方便魏忱为自己夹菜,魏忱的手很是好看,白皙却不显得文弱,骨节分明的手常年习武却不显得粗糙。
“我记得你爱吃鱼”,魏忱手上动作细致地夹着道蒸鱼。
沈姮看着他,从如画眉眼到高挺的鼻梁,直到他看过来,两人目光相对,魏忱弯着唇,声音低沉而带笑:“看我作甚,我能当饭吃?”
沈姮忽然就笑,笑容依旧好看,却实在一板一眼。
魏忱收了笑,微微挑眉:“那夫人便看着我,这道鲥鱼我便吃了。”
沈姮依旧笑着,没像平常一般和他玩闹。
魏忱顿了下,嘴角淡淡带着笑意,将那块挑好刺的鲥鱼放进沈姮碗中。
“你今日想必是累了,多吃几口,夜里好好休息。”
沈姮接了那块鲥鱼,点了点头算是应答,细细挑着碗中鱼刺,往嘴中小口小口送着。
魏忱见她用膳,跟着动起了筷子,两人也不再交流。魏忱视线时不时看向沈姮,见她用了几著青菜,半碗鸡汤,那道清蒸鲥鱼,她之后便再没动一筷。
魏忱便又夹了一块,欲要放进她碗中,沈姮却将碗移开,魏忱的手一时愣在半空,而后他自然地将那鱼肉夹到自己碗中。
没听到沈姮开口,魏忱视线淡淡,随口一问:“不是喜欢吃鱼,鲥鱼新鲜味美,为何不动筷?”
沈姮漱了口,垂眸温声应答:“‘一恨鲥鱼多刺’,鲥鱼味虽美,却实在多刺。”
魏忱视线看着沈姮,眼底神色难辨。等到沈姮用完膳离开,魏忱依旧坐在桌前。
半响,遣退了下人,元胡守在檐下,听见了声声瓷器碎裂声。
魏忱独自坐在前厅之中,屋中一片狼藉,他手心淌着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元胡进来时放缓了脚步声,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忍,却在魏忱一道凌厉的视线中止步不前。
魏忱跨坐在高脚圆凳上,手撑着额头,一手揉着眉心。
良久,他总算起身,吐了口浊气,又成了那个沉静冷漠的首辅大人。
“走吧”
元胡点了点头,跟在魏忱身后。
看着面前高大俊美的男人,站在了权力巅峰,早已不是当年落魄的小公子,元胡视线中却依稀看见二人似是重合了般。
拥有的愈多,也注定要失去愈多。
沈姮回了房中,一直到睡下,也不见魏忱进来。只是迷迷糊糊之际,听到了轻微的声响。
等到早上醒来,对面床上也不见魏忱身影,只是被褥是乱了的。
原来他回来了,沈姮轻轻笑了笑,笑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心酸。
昨晚上不愉快,还以为他会去书房,倒也好,晚归早起,省了两人见面尴尬。
喜云也觉察了两人气氛不对劲,在沈姮梳头时小心开口:“小姐可是与大人生了气?”
沈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迷茫地望着镜中:他与我三分情能做出七分来,我又怎么能不识好歹与他生气……不过是收了些不该想的念头,相敬如宾罢了……”
“小姐,小姐?”,喜云见她发呆,轻声唤着。
沈姮回过神啊,垂眸小声道:“我是魏夫人,大户人家的夫人怎能还不懂分寸?”
喜云似懂非懂,却能感觉到小姐的忧伤,她心疼地喃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