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四周的空气仿佛凝重得可以用手触摸,压抑到了极点。
何克粱坐在那里,像是一座山,沉默而巨大,笼罩着整个空间。
我坐在对面,尽量保持着镇静。
在这种时刻,任何一个小小的动作或表情,都可能被他解读成各种意味。
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表情,不敢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紧张感。
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似乎每一秒都在提醒着这场沉默的对峙。
何克粱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嘴角微微扬起,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沉默:“我十岁的时候,有个和比我大两岁的小杂种,不仅经常欺负我,还他妈地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笑了一下问:“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我缓缓摇头。
何克粱把烟灰弹在桌上,道:“那小杂种和其他人说斗鸡眼会传染,让别人不要和我玩。我就去问我哥,我问他斗鸡眼是不是真的会传染……”
他的声音低沉而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我哥听我说完,就跑去把那小杂种揍了一顿。后来那小杂种来跟我道歉,还分我糖吃。”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阴险的光芒:“他以为这么做,我就能原谅他?老子一直憋着这口气,就是在等一个机会!我发誓,我一定要让他知道,嘲笑我的下场!”
我听着他的话,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后来有一天,总算是被我逮到了机会。我把他叫到一个废弃的石灰池旁。”何克粱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享受着回忆的残酷,“我假装跟他玩比胆子大的游戏,然后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推他进了石灰池!”
他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悔意,只有冰冷和残忍:“那小杂众在石灰池里挣扎,哭喊着让我救他……我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他一点点地沉到石灰池里,也是从那之后,我发誓,谁要是敢嘲笑老子,老子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何克粱说完这个故事后,沉默了一会,然后看着我,眼中闪烁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杨磊。”
“粱哥……”
“你觉得我这么做对吗?”
我抿了抿嘴,不敢去对视他的眼睛,开口说:“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小时候我家穷,很多小孩都不愿意和我玩,有几个家里条件好的还经常欺负我,让我给他们当马骑。”
我感到一种深深的压迫感,仿佛能感受到那个孩子在石灰池中挣扎的绝望。
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那时候,我心里非常恨他们,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但我没有那样做……”
我抬起头,勉强对视何克粱的眼睛,那眼中的斗鸡眼此时显得格外明显。
我继续说:“因为我没有那个胆量……”
何克粱讥笑了一下说:“所以说杨磊,这就是为什么连两个保安都能欺负你的原因。因为你不够狠!男人不仅要对自己狠,更要对别人狠。特别是那些瞧不起你的人。”
“粱哥说的是,受教了。”我恭维了一句。
何克粱轻轻一笑,把墨镜从地上捡了起来戴上。
也是这一刻,我才感觉松了口气。
面对戴着墨镜的何克粱,和没带墨镜的何克粱,完全是两回事。
就好像,你明知道面前的这只猛兽已经脱去了伪装,露出了它最真实的一面,但当它重新戴上那层伪装时,你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安全感。
仿佛那副墨镜不仅仅是遮掩何克粱的斗鸡眼,更是隔绝了他内心深处的冷酷与暴戾。
下午,小狄把我送回宿舍,我就给贾文敏打了个电话。
十几分钟后,他和狗王两人一起过来看我。
“姓何的没把你怎么样吧?”狗王进屋后,就上下不停地打量我。
“能把我怎么样?”我没好气地道。
狗王笑了一下,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你小子那天可真够血性的,说干就干。”
我懒得理他,而是看向一旁的贾文敏:“贾哥,事情你和三哥说了吗?”
他轻轻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三哥那边怎么说?”
“怎么说?他说你小子动不动就给他惹麻烦,让我看好你。”
“这次的事,可不是我惹的麻烦。”我坐到椅子上,接着说,“人家都跑来我头上拉屎撒尿了,难不成我还得忍着?”
“可你也用不着闹这么大动静吧?”
我拿过狗王放在桌上的烟,点燃了一根道:“我怎么知道徐江那天会来,再说了你们当时又不是不在场,在那种情况下,我要是不狠一点,能活着离开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也得顾忌一下保安部的脸面。”
“我顾忌保安部的脸面?谁管我死活?”
我懒得和贾文敏继续扯,这次的事情之后,让我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真要到了关乎性命的时候,谁他妈都靠不住!
“三哥没有说其他的吗?”我点燃烟道,“徐江要是再来找我麻烦怎么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