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黎松了扶桑的手,急切的迈了两步走过来蹲下。昔仲此时已放开徐听雾的手腕,摇摇头说:“无事,只是她太虚弱了。”
祁黎看他一眼,只觉得他的身体仿佛更透明了。
他收回视线,用衣袖轻轻擦拭徐听雾脸上的血迹,手指触碰到少女温凉的面上,忍不住停住,片刻后对身边的人说:“等她醒了,放她走吧。”
扶桑提醒他:“此时出去,那不就是等人来杀。”
一旦徐听雾怀有息壤以及身体虚弱的消息传了出去,立马会有人找上门,以她如今的情况是无法自保的。
还不如就在此养伤,无人打扰。
祁黎淡淡收回手,说:“强留是没用的。就把消息放出去,息壤在我身上,若想要便来取。”
就算不放她走,她也没有要留的心思,他早看出了。自今日后,他们两个真的再无瓜葛。
昔仲看看他,只他是要护到底了。
祁黎浅笑了一下,将袖中的木簪放入手心抬手,对着昔仲说:“麻烦前辈。”
昔仲想了想,俯身拿过来,点头说:“放心吧。”
灵气四溢的幻境只剩下一白一绿两人,祁黎无力的垂头坐着,许久才睁开眼睛。
“她走了?”
扶桑从树旁走过来坐下,看着他说:“昔仲带她走的,她还没醒。”
祁黎点点头,又要闭上眼睛去。
“那树枝你是给她了?你竟瞒了这么久……”
祁黎睁开眼睛,恢复清明。
扶桑轻笑:“放心,我不会告诉天道的,他也不知那是扶桑树枝化成的。”
祁黎想要留她一命是人之常情,难以下手理所当然。他也从天道口中听说过人间的情爱之事,情一起,便只能从心了。
祁黎眼神黯了黯:“多谢。”
扶桑笑,问他:“你睡了这么久,她想必也醒了,不去看看?”
“算了。”
祁黎阖上眼睛。
她不会再愿意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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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听雾睁开眼睛,便是棉絮保大的雪花落下来,到她眼睫上很快化成雪水。
她眨眨眼睛,坐起身来,才发现四周都是茫茫白雪。
徐听雾动弹了一下身子才发现自己穿的仍是单薄衣裙,应是寒冷刺骨,却没感觉到丝毫寒意。
她察觉了一丝不对劲,站起身来。
一阵风划过,吹起地面薄雪,只见她脚下站着的,不是土地,而是坚冰。透明的冰块带着雪痕些许气泡被凝住,是看不透的厚度。
冰面之下,一个看不清形状的黄色物体。
她俯下身细看,只见那是呈不规则六个分支展开的,五个分支只有两三寸长,只中间一个分支,格外的粗长。
她用手将雪划开,看那最长的分支一直延伸,越来越粗,直至——
一张人脸忽地出现在冰面下!
陌生的样貌,苍白的面目,因恐惧睁大的眼睛,张开的嘴巴还带着血色。
而那手,是在呼救时伸展开的。
徐听雾咽了下口水,这冰下,怎么会有人?
像是情况发生得十分紧急,才有了被冻住后的这种模样。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她半跪着都感觉到地面的振动。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她几乎就要站不住脚,将手抓着地面,她凭着感觉抬头看。
只见远处弥漫的雪气,地面一道裂缝不知何处的地方开始蔓延,已有数人宽,正翻腾出地底的泥土以及那些穿戴整齐,衣着完好的人。
那都是埋在地底的人!
随着地面震动起来重见光日。
徐听雾大惊失色,眨眼间地缝已到她面前,黝黑的地缝带着无情的咆哮,方才还在冰面下的人已被挤到半空!
“不要!!!”
徐听雾猛地坐起,随即是“嘶……”
昔仲不知从何处跑出来,满脸惊奇的问:“你醒了?做噩梦了?”
徐听雾全身酸痛无力,又幽幽的倒下去。
她竟然还在令狐昔仲的地盘,身下躺着的不是床,而是坚硬冰冷的石床。
怪不得会做那种梦……
重获新生的第一天,竟然这样晦气。
她脸色不好,昔仲看了两眼,才敢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
徐听雾瘫倒在石椅上。
对于她毫不客气的话,昔仲并不介意:“那就行,我答应了得好好照看你。”
至于答应了谁,不言而喻。
徐听雾脸色一淡,才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他人呢?”
昔仲答:“不知晓,可能是离开了吧。”徐听雾睡了整整三日,祁黎又怎会还在扶桑之境呢,想必是早就回宗了。
只把她自己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