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黎的手不禁顿住,不由自主的想松手收回,对方的手本就没用力气,他一松便只柔柔的搭在被衾上。
这个地点,这个时辰,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他噤声,心口狂跳起来,只以为是被徐听雾发现了。
少女脸庞红晕未散,醉后的双眸像浸过水一样明亮温润,只是少了一丝灵动。她看着面前的人失神,目光迷离缥缈。
祁黎站在床前,因少女迟迟没有反应,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他在心中自嘲的想,或许她还在醉着没有将自己认出来。
“祁黎……”
因醉酒而红润的双唇微张,少女缓缓吐出两个字。
祁黎呼吸一窒,轻声回:“是我。”
认出来便认出来了,这种境况他也没有逃离的必要。
徐听雾眨眨眼睛一动不动,眼睑微微红起,细密弯翘的睫毛粘上了晶莹的液体。慢慢的,一滴玉珠般的泪从眼角滑出,聚在眼窝处,越积越多不一会便都从鼻梁上滑落,一起顺着左眼角的泪痕落到枕头里。
她哭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祁黎手足无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安慰她,或许今日他来就是错的。指甲掐紧指腹,勉强维持了勉强的镇静。
徐听雾眼泪一直未停,哑着嗓子怔道:“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她勾动嘴角,无声的笑。
“别再来我梦里了,我不会再喜欢你。”
原来她以为是梦。
听到这句话的祁黎,心脏向被无数针尖刺穿一阵麻痛。尽管这件事成为他们两人之间不必多言的默契,但真正听到徐听雾说出来,像一块巨石压在他胸口,沉闷窒塞。
祁黎心中苦涩难耐,都只化作一个苦笑。
数日前他在浮岚宗说了那种话,他能理解徐听雾为何会这样。重光居的祁黎正在闭关,他一心向道修炼,想有一日飞升天界成仙,不该出现在寄城,在一个乐坊中。
“……好”,他张张嘴,声音小到连自己也没听清。
也不知徐听雾是否听见了,脸上泪痕斑驳却没有继续再流泪,她微微一笑。
“你会回重光居吗?”
情不自禁的,祁黎问出这句话,说出口后也没有后悔。她在醉着,醒来或许将一切都忘了,他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那不是我该待的地方……”她确实是醉着,但也确实清楚回答了。
祁黎想勾动唇角,才发现僵硬到做不出任何表情。他在心中默默问,不回重光居,你要去哪儿……
蓄谋靠近、步步为营,她总以为是自己越界,其实是他一直在允许她靠近,无意沉沦的人其实是他,是他的错。
许久,他轻声答:“……好。”
面前的人却早已闭上了眼睛,又安详的睡了过去。他大概明白,这是以后两人之间再也不会出现的静谧时光。
“睡吧……”
他看着少女温顺的睡容许久,才有了转身的动作。小心掀开垂帘,他站立在桌边,看着一左一右穿着相似颜色的在桌案上昏睡的人。
祁黎的眼神定在其中一位,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既然醒了何必装睡。”
那人本就呼吸不稳,听了这话身体开始猛颤。祁黎也不急,只平静的看她反应,终于,她忍不住了,整个人从趴在桌案之上变成跪坐在地上。
膝盖跟地板碰撞在一起,“砰”的一声,祁黎忍不住朝身后的垂帘侧头。
“师、师师师祖,弟子见过师祖!”
周荑跪俯在地上,磕绊许久才说完整这句话。
祁黎蹙眉,“小些声,她会醒。”
就算不说名字,此时周荑也心知肚明,她低着头回了声“是”。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祁黎判断出这就是徐听雾的朋友——周荑,他们两个从未见过面,此时此刻,她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周荑心中也平静了些,恭谨的答:“是方才听到了师祖与听雾的对话,弟子不是有意的……”
奈何耳朵又灵又通,想不听见也难,在听到“重光居”三个字时,周荑恨不得自己当场聋掉。
浮岚宗的师祖寿命长久,实力强大,她原想象应该是个胡须花白的老头,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青年的温柔声音。温柔虽短暂,他走了几步就恢复成高高在上的模样,但周荑约莫猜到听雾为何一直闷闷不乐了,其中不止有时川出事的原因在。
“站起来回话吧。”
周荑听到上方的人这样说,想了想还是决定起身。她看到红纹白袍的身影时,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让她惊为天人,连忙又低下头。
祁黎并无心计较,他出于私心问:“最近她如何?”
“听雾她,出了山心情才好些。”
本是实话实说,但结合刚才她听到的对话,确确实实令人遐想。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