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我都可以解,只要你清醒了,我回头就给你配,你等我……”
“来不及了,卡妮,”敏儿看着她,笑得凄惨:“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在怀疑我恶化的速度吗?别怀疑自己,不是你的药不对,是我根本就没吃。”
“你!?”
敏儿看着卡妮,突然笑了。
她渐渐开怀大笑,发出很大的声响,她压抑了这么多年,一直努力装作乖巧懂事,从未笑得这么肆意,此刻,一种痛快的解恨感从心底升起,让她如释重负,酣畅淋漓。
真爽。
半晌,敏儿叹了口气,幽幽开口:“是我蠢,上了他的当……他找到我,说你身上有问题,不信的话我大可以自己留意……渐渐的,我心里起了怀疑,就更容易被人钻空子,咳咳咳……遭受蛊惑沦落至此,是我活该,可是这么多年,我也确实看不懂你,卡妮,在十三院,你从没陷入过任何麻烦,无论什么难关,你总能想到办法轻松度过,这可能吗?我很羡慕你,也好恨你,这十年,我接受了你最多的帮助,但我最恨你,我真的最恨你……”
卡妮一愣,这些话听着竟格外熟悉。
她来不及多想,抓着敏儿追问:“‘他’是谁?!敏儿,坚持住,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是杜凯文吗!!”
“我不知道……”敏儿坦诚地摇头,“他只通过信使跟我联系。”
卡妮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杜凯文是最有嫌疑的人,他一直暗中扶持毛兰兰,任她肆意妄为横行霸道,眼下这个金星沙的比赛也很显然是助毛兰兰跳出十三院、飞升科研队的最佳机会,偏偏这最珍贵的机会摆在眼前了,杜凯文却任由卡妮搬进隔离区,相当于直接阻断了她给毛兰兰免费做嫁衣的机会,这就不合理了……而且如果真的是杜凯文,他又是图什么呢?
卡妮猛地低下身来看敏儿,黑暗中,她的目光沉着,灼灼发光,敏儿一愣,下意识向后退了一下,浑身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卡妮总是这样,目光平静,无所畏惧,那双黑漆漆的眼珠从未有过任何真正的波澜,那是一种真正的沉静,是不属于末世的东西。
就是这种沉静误导了她,引她行差踏错,入了深渊。
敏儿嘴角一弯,面色凄凉,却很准确地说出了卡妮心里想说的话:“如果是杜教务,一切就太明显了。”
卡妮点头。
是的,杜凯文人在十三院,有最充分的作案条件,甚至还用信使跟敏儿联系……所有条件都高度符合,却让这个最明显的答案变得虚假刻意了起来。
敏儿想了想,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从未现过身,我连他什么样子、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他对十三院发生的事情却了如指掌,在信使的消息里,他提了十三院所有发生的怪事,还说这一切都与你有关,学院里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卡妮,他说的对吗?”敏儿急切地看着她。
卡妮:“??”
看着好友一脸空白,敏儿轻松地笑了,说出口的话却触目惊心:“但是我信了,于是接受了注射。看,我终究还是太傻了。”
她太过虚弱,那笑容都几乎不可见了:“他要我继续跟着你、观察你,他会把我看见的信息都记录下来,他会自己分析……”
卡妮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意窜上来:“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受过催眠,不知道自己透露了多少信息,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卡妮,我没你这么聪明,会配神经元阻遏剂,但我也试图反抗过……你知道吗,治安队那次,他本来是安排我跟你一起去的,但我故意不吃药,让自己病得厉害,就不能去拖累你,不过他还是察觉到了,大发雷霆……”
敏儿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她想起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她独自一人煎熬在自我怀疑中,说到底,是她自己立场不坚定,是她先踏出了背叛的第一步,这几年来,所有跟卡妮在一起的回忆都交织着悔意和恨意,再难像初识般单纯。
起初,那人抛出的问题跟学院里其他学生的疑问并无不同,无外乎就是卡妮为什么不长高不长大,做什么都轻而易举,对什么都毫不在意,这些疑问,别人也都有过,但大家自顾不暇,谁有闲情操心别人家?
敏儿一开始并未上套,但后来,那人开始精准说出卡妮下一个实验方向,他说,卡妮一定会绕过基因选辑,去想别的办法,而无数次的事实验证,他总是对的。
敏儿陷入困惑,渐渐不安起来,这边的卡妮是春风得意事事顺利,那边的信使消息却充满扭曲的解读和恶意,敏儿夹在中间,被来回拉扯,终于溃不成军。
“总之,是我背叛了你,我没话说。”
卡妮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好友,内心仿佛被锉刀一下一下地割。
她阻止敏儿继续说下去:“没事,现在什么都别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