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芝,上来啊!”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这是麦太太。”
“搞艺术,烟不会抽不行的。”
“你知道怎么做吗?男女那事。”
……
“回家?”
“诶。”
可是,哪里还有家啊?
那是1937年的事,那一年,我十七岁,在岭南大学读书,广州沦陷后,我父亲带着弟弟逃往英国,自我母亲去世后,他们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父亲走了,抛下我走了。
我们一群学生跟着老师逃往香港,路上碰到了开拔去前线的学生兵,他们个个年轻朝气,意气勃发。那时候,我看着他们,只是心生敬佩。
我的性子有些闷,平日除了看书,业余爱好只有看电影。身边没什么朋友,唯一关系好的,是同宿舍的赖秀金,她能言善道,开朗外向,心中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庆幸因为战争,她能去到香港。
我虽不认同她的观点,可也没反驳她的话。动荡的岁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求存之道。
通过赖秀金,我认识了一个人,一个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人——邝裕民。
少女怀春总是诗。
逃亡路上的惊鸿一瞥,他的样子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他面庞英俊,身姿挺拔,即使是简单的白衬衫,他穿着也比别人多了几分味道,干净温暖,如秋日照耀稻田的阳光,抚过稻穗的微风。
他提出一个计划,刺杀汪伪的易先生。之前,经过一场振奋人心的话剧演出,千百人齐齐呼喊中国不能亡,我们心中爱国的信念被点燃。五人握手同意,邝裕民,黄磊,欧阳,梁润生,赖秀金。看着他们摞在一起的手,最后,我将目光投向邝裕民,他脸上是浅浅的笑,一如初见那日。
我抬手覆在最上面,这一刻,六人刺杀小团体,正式成立。
而我的人生,也从这一刻,发生了转变。
在香港,通过邝裕民的一个同乡,我和欧阳扮作麦先生和麦太太,伺机接近易先生和易太太。
而选中我扮演麦太太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易默成好色,而我,是被抛出去的那个诱饵。
起初,他们说将易默成引出来就杀掉,然后,又说应该引到人少的地方再杀,最后,他们说将他引到住所再杀。
这样安全些。
一次又一次,那一晚,我将易先生一个人引到房间门口,他就站在台阶上,他们可以冲出来乱木仓打死他,可他们躲在屋内,静静等着我带易默成进屋。
易默成生性多疑,我虽然能察觉到他对我有几分意思,可这不足以让他放松警惕,他走到楼梯中间,转身离开。
我们又一次错失了机会。
为了接近易默成,我扮成麦太太模样,整日和那些官太太周旋在一起。学会了抽烟,打牌,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甚至为此付出了我的初|夜,我私心想,是邝裕民也好。可他们商量过后,推出来的人是梁润生。
赖秀金说:他有经验。
是,梁润生的经验,是在那些□□身上练出来的,我呢?我在他们眼中算什么?
就在我付出身体后的一天,我接到了易太太的电话,隔着听筒,她只是简单的通知我一句,她们举家搬去了上海。
我极力想要挽回些什么,哪怕现在去机场送那他们也好,只要可以见到易默成,我可以当场杀了他。可易太太告诉我,他们昨天就已经离开了。
挂断电话的一刻,我的世界天旋地转,全身的力气被一瞬间抽空,我滑落在一旁的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我所有的付出,都像是一场荒诞的演出,而我的同伴,就坐在高高的看台上,离我那么远,那么远,默默凝视着我。
我逃走了。
一晃三年,我回到了上海,居住在舅妈家,她卖了我父亲留给我的一间小房子,作为回报,她收留了我,我提出了唯一的要求,那就是继续读书。
那时候,上海民不聊生,我们住在鱼龙混杂的小巷子里。我每天出门,路上都会碰到死人,起初,我还会心颤害怕,远远躲开,晚上也常常做噩梦。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世界渐渐开始麻木。
就在这个时候,邝裕民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他变了,又好像没变。
他说,需要我再一次做回麦太太,去接近易默成。这一次,他们背靠国民政府军统情报站,有了更加详细周密的计划。相应的,也有了要求和基础培训。
我沉默了一瞬,便答应下来。
母亲去世的很早,那时候我刚刚记事。后来,战争爆发,父亲也抛下我离开,在英国重新组织了家庭,他结婚了,只寄了张结婚照给我,便彻底失去了联系。
十九岁的我,在这偌大的世界,孤零零一个人漂泊,我渴望温暖,渴望有个家,渴望和这个世界建立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