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自己和赵静茹穿得一模一样,她抬手转了一圈,用颇为无知的语气说道:“哎呀,今日怎么穿得这般难看。”
赵静茹的眼神里多了一股狠意,再次开口:“你脱不脱?”
周围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清楚得很。卢赵两家仗着卢皇后的势力,在京城里肆无忌惮,赵静茹的亲哥哥赵越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姑娘。别说让这个小女娘脱掉外衫,只要能留下她的命就是恩赐了。
秦溪儿哪里懂这些,她刚要上前跟赵静茹说道,就被秦泠拦住。
秦泠俯下身子,眉眼低垂着说道:“赵娘子见谅,我们这就去更换衣裳。林府不日会给赵娘子送一千两为今日之事赔罪。”
赵静茹眉毛一挑,眼眸中尽是轻蔑:“算你识相。”
秦溪儿还想理论,奈何被秦泠紧紧抓住了手臂,不能上前。
此时,一个模样端正的婢女上了楼,粗眉的女娘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信都侯夫人身边的婢女云染,立即想要借此讨好赵静茹:“赵姐姐,是信都侯夫人特地派人来请您呢。”
赵静茹看到云染,眸子亮了亮,眉眼间有些得意,心情顿时也好了不少,起身去迎云染。
云染也俯身给赵静茹行了礼,笑吟吟地说道:“赵娘子也在这里。”
赵静茹的手缓缓垂下来,云染的意思是她压根不知道赵静茹在这,又何来请她去一说呢?果然云染跟赵静茹行了礼,便走到了秦溪儿和秦泠面前道:“林夫人,秦娘子,我们家夫人有请。”
楼阁中的人都不敢大声笑,但是脸色都是极为精彩,可以想象这趣闻会在京城中如何传播。赵静茹的脸抽搐了两下,转过头狠狠瞪着那个粗眉女娘。
秦溪儿跟在云染后面,在快下楼梯时,忽然转过头来,对着脸已经紫成猪肝色的赵静茹做了一个鬼脸。
*
观音像坐落在大殿正中俯看着众生。伏龙寺观音殿颇为灵验,据说当今太后本来多年不孕,就是在观音殿中求子嗣,求得真龙。
外间的参拜之人络绎不绝。观音殿的右侧便是一处开放的禅室,平日僧人们在此悟道诵经,今日禅师被挪出来给慧行大师为众人解签看相。
李潦生看着手中的签文:下下签,云雾遮月。
慧行大师已经是古稀之年,双眼却依旧清明,他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缓缓说道:“施主,辨别是非真假,方可拨开云雾见月明。”
他手指搓磨着这根签文,抬眼看向门外,秦泠正跪在观音像前,双手合实,表情虔诚。秦溪儿站在一边,眼神瑟缩地看着他,就像他是什么妖怪一般。
李潦生瞬间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原来秦泠打得是信都侯府的主意,她倒是会挑。
秦泠感觉到一股目光注视着自己,她转过身,看见了李潦生。
他穿着湛蓝的曲裾深衣,衬得他眉目如画,似笑非笑。
秦泠手指微颤,她意识到了自己算错了一件事。上次信都侯府宴会,她以为李潦生只是众多宾客之一,没想到他与信都侯府的关系比她想得要亲密得多。
她后背甚至有些发凉。李潦生那神情分明是看穿了她,嘲笑她可笑的企图。要知道只要他随意透露一句话,就可以将她做得所有努力都抹平。秦溪儿会因此受到牵连,再也不可能找个好人家了。
小沙弥慧镜站在慧行大师身旁朝脸色有些发白的秦泠眨了眨眼,示意她一切尽在掌握。
轮到秦泠了,她缓缓走上前跪在蒲团上,摇了摇竹筒。她脑袋里念头纷杂,理不出一个头绪。
一支“枯木逢霜雪”掉落出竹筒。
慧镜在一旁摇了摇头,小声说:“施主,这竹筒里只有两支下下签。”
秦泠倒不是很在意。
慧行大师沉吟片刻后道:“施主是重情之人,如今却闭塞了内心,心如枯木。如果蒙骗了自己的本心行事,只会适得其反,若是顺从本心,则可枯木逢春。”
“重情之人?”
李潦生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像是慧行大师说了一个笑话。那几个字极轻,但是大殿空旷,声音不断在殿内回荡,最后归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