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李双四十多岁,人长得挺富态,他好像知道今天是文人雅集,却也没穿绸裹缎地出来,而是不伦不类地穿了一领道袍。 这个时代的道袍倒不是只有道士才能穿,文人隐士也经常穿着。不过裹在他胖胖的身上,却是看不出什么仙风道骨。 见到远处走来的这两个年轻人,一个面如冠玉一身贵气,一个温润如玉一身儒雅,这个李双倒也认得,立刻过来招呼李宜之他们。 “好茶啊!”等到他们坐定之后,李宜之闻着满亭茶香,笑着向李双说道:“色重、香重、味重……休歙松萝!托您的福,今儿有口福了。” “得嘞!有您这一赞,老李这钱就没白花!”这时的李双也笑。他今天出借园林还白搭茶水,不就是为了这个? “不光茶好,景致也是处处可以入画。”这时又有一个白衣年轻人加入了他们的谈话,李宜之也随即对他笑了笑。 这个人叫董祖常,虽然学识品行都还强差人意,但是就连李宜之这么傲气的人,对他也有三分相敬。 因为他爹是当朝书画泰斗,董其昌先生! 董祖常今年二十五六岁,生得一张长瓜脸儿,细细的眼睛、肤色白嫩,嘴唇精致。 他是属于那种乍一看还挺英俊,五官单拿出来看哪个也还都好……可是越仔细端详就越觉着别扭那种人。 借着家里老爹的光,董祖常也在松江文坛上经常露面,李宜之和孟仙辕都认识他。 片刻后看人到得差不多了,酒宴也就摆了上来……一百两银子四十个人吃,对于孟仙辕来说固然不错,可是李宜之和董祖常之流却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眼看着酒兴渐起,众人也不免是诗性大发。既然是诗会,起码每人要做上一两首出来才行。 于是主人李双传来笔墨,大家纷纷挥毫写诗。对着这湖光山色,就以白莲为题,每人都写了几首。 等到众人中诗才得到公认的几位书生,将这些诗逐一品评过后,主人也把天元票号赞助的彩头拿了出来。 春水绿的翡翠,糯冰地儿上带着飘花,显然价值不菲。得到奖励的诗魁也笑着向大家拱手,连说承让。 诗会还没结束,彩头倒也不急着收起来。大家做完了诗后酒性越来越浓,胡天海地的乱聊,不免说到自己遇到的听到的一些奇闻怪事。 刚才李宜之作诗时没什么精神,听到大家讲起这些江湖异闻,耳朵倒是支棱了起来。 …… 就见席间有一个书生放下酒杯,笑着说道:“这两天我一个族叔经商到此,倒是跟我讲了一桩趣事。” “他家在遂州,说本地有个为富不仁之辈家资巨万。后来为了行善积德,这厮花大钱造了两根幡竿,各长四丈二尺,布施给了当地的寺庙。” “然后有一天,那座庙办佛家法会,他也去了,就站在那两根幡杆底下跟人吹嘘,说这是他造来供奉佛祖的……” “结果忽然间咔嚓一个雷劈下来,把那两根幡竿劈得粉碎,竹片四下飞溅……那个家伙也被雷给劈死了!” “哈!难不成真是佛祖显灵?” 听到这里,大家越想越奇,等到他讲完之后不免纷纷议论起来。 之后又有一个矮胖书生笑着说道:“这算什么?说不定就是赶巧了,听我给你讲一个!” “那些日子我到荆州去看望故友,听他说他们家那里有一位神医名叫张七政。” “有一个军汉不慎被车压断了小腿,让这位神医给看病,于是这神医把他压碎的骨骼一一摆正,一边摆一边用布条缠紧。” “到最后缠到膝盖上时,那些碎骨里却多了一块,被神医剖开皮肉拿了出来,大概有一寸长,手指头这么宽……然后两个月功夫,这个军汉的腿就好了!” “骗人的吧!”等他说到这里,周围就有人笑着起哄。 而那个书生却胀红着脸说道:“我还没讲完呢!就说我骗人?” “后面还有?”在大家惊奇的询问中,就见这个矮胖书生接着说道: “然后又过了十多年,忽然有一天那个军汉找到神医,说他接好的那条腿,这些日子凉得很,还有点疼。” “那个神医一听就知道出事了,连忙回屋翻找,原来是神医的孙子乱翻他的东西,把那片摘出来的骨头,扔到了后园的水井旁边。” “于是那个神医把骨头捡起来洗干净,重新用棉絮厚厚包裹放回匣子里……当时那个军汉就说腿不凉了!” “切!”这时旁边的众人纷纷起哄道: “肯定是那个神医为了扬名,自己编了故事,让别人四处去说的!” 这周围的书生也有明白人,几句话就把那个矮胖的书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