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点了点桌上的茶盏,让太监倒茶,之后拿着这份谢恩折子看了下去。 …… 扬州府江都县令沈玉亭……他当然记得这事儿。 无为教在扬州图谋起事,把官兵的五百火枪营都给杀了,却被这个江都县令带着捕快,将无为教叛匪一网打尽。 当时记得自己还挺高兴来的……等到他看完了这本谢恩折子,发现后边还有一段。 天子看到上面“淮扬布衣沈渊”的字样,他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他端起茶盏来看折子,就见那上面写道: “臣渊言:今以睿旨弥隆,赐以恩诏,倍加荣奖。一心仰施,惊宠循涯,伏躬陨越。” 天子心中暗想:“文辞周全,倒像是个老官油子的口吻……别是他那个江都县令的爹替他写的吧?” 接着往下看…… “臣闻进退始终,不失其道,自非贤达,孰能就之?况国之名爵,岂容轻授。臣布衣学子,焉敢幸进以图?” “这是回绝朕了啊?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天子皱了皱眉,不由得挺起了腰,又接着向下看去。 “固辞则成命有废,勉进则德难配位。惟此忧惶,坐交冰炭。期於必遂,理不可夺。忠臣爱君,岂必在位?” “好!”这时的万历天子心里暗赞了一声,惊讶地想道:这“德难配位”四个字,足见此人德行…… 至于“期於必遂,理不可夺”,意思是说他沈渊虽然不敢推辞皇帝的赏赐,但是这道理,我得跟你说明白了! 还有这“忠臣爱君,岂必在位”一句,仔细想来足见此人有傲骨、有气节,越往细想越是动人心魄! 他连忙放下一口都没喝的茶盏,接着往下看: “臣以愚劣,本乏词情,更增才浅。时值少年,正当寒窗苦学之际,铁砚磨穿之时。 “还是个有志气的……不错!”再接下来…… “唯望丹霄而慕濡,驰魂天阙,惧黄落而长违,感闻天韶。精卫衔刍,岂究灵鳌之境?秋萤继日,安测阳羽之升!” “好文采!”天子心中暗自想道: “怪不得他辞谢朕的恩赏,就凭这般文章,得个正牌子进士,怕是探囊取物一般!” 天子的精神一振,接着向下看去…… “天泽滂濡,恩光曲照,雕朽为妍,涸鳞沾润,纵游陆海之深,不胜雀跃之至…… “噗嗤”一声! 万历天子一下就乐了,这“雀跃”二字,却是一派年青人的活跃心境跃然纸上,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而这一刻,在他旁边伺候的一位太监却是心中大奇! “万岁爷看奏折能把他看乐了?这真是奇了!难道还有人敢往奏折上写笑话儿不成?” 这时的万历皇帝接着向下看,只见上面写道: “臣幼时顽劣,家母含辛,乞赐诰命,以彰臣节。” “朝堂奉表,陈情以闻,不胜战惕感恩之至……淮扬布衣臣渊叩拜。” 看完之后,天子长叹了一声,把这篇奏折放在了桌案上。 “好个淮扬沈渊!” 这奏折写得通篇华美,字字珠玑,旷达自然,掷地铿锵,就像那个少年就站在他的眼前一般。 能作出这篇文章的人,无疑是心怀忠贞,身负傲骨。他懂尊卑、知进退、有志向、知孝道,好一个才华横溢的少年! 更何况忠臣出于孝子之家,居然拿朕赐给他的同进士出身,要给他母亲换一副诰命……这小子还真有意思! 于是万历皇帝拿起朱笔,在奏折上批道: “卿父子相从,传习儒术,为国尽忠,其道可嘉。今允所请,仍加父职,赐母诰命,用资孝养!” 老龙写到天快亮,一万稿子没保存好全没了。只好哭着重写,苦熬之后只有三章。未能五更,向诸君子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