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灼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已经习惯了跟着相柳散步。
大多时候,相柳溜完毛球之后,会在离洞口不远处下来,慢慢踱步回去。
天将暗未暗,既不像白日天光那样让人无处遁形,又不似黑夜吞噬一切,小灼一天中最是喜欢这段时间,其次是清晨。
清晨排第二,纯粹是因为她起不来。
走到一半,天穹忽而乍亮。
“那是什么?”小灼惊呼。
目光所及之处,一道笼罩天幕的绿色弧光凭空出现,光彩之盛,堪比月华;颜色之绚烂,堪比碧石。
天地被笼罩在一片翡翠绿光之下,相柳抬头,绿色光芒映在他冷白的肌肤上,显得俊美的脸庞极致妖异。
“是百年难遇的极光。”相柳沉默看着眼前景色,轻声道。
“好美。”小灼走到相柳身边,惊叹不已。
缩小版毛球站在她肩头,也安定地瞅着绚烂的极光。
“相柳大人也第一次见极光吗?”
“这是第二次。”
“那你也很幸运。”小灼问:“你第一次看到的极光也是这样吗?”
相柳摇头:“是紫红色。”
那时,他精疲力竭地把遍体鳞伤的自己埋在雪里,入目是漫天的紫红霞光。
小灼可惜道:“那应该是极美的,要是我也在就好了。”
相柳低头,眼前的人沉浸在漫天极光中,眸中流光溢彩,充满惊艳和满足,与他当日看极光时的荒凉处境天差地别。
察觉到相柳在看自己,小灼回望过去,机灵道:“不过世间美景常在,重要的是一起看景色的人。相柳大人下回若是知道其他好景色,可不要忘了带上我。”
相柳的唇角若有似无地上挑,竟没有反驳她“想得美”,而是沉声应了一句:
“好。”
小灼心情极好,感觉在这荒天雪地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一连几天起床都更积极。
“相柳大人请坐,小的现在给您簪发。”
雪白的凳子被她搬到窗前,这一处光线最好。
这里是极寒之地,寸草不生,雪白的凳子用的并非寻常材料,而是妖兽的尸骨,凳子上原本搁着一盏烛灯,暂时被小灼征用为坐凳了。
好在相柳对房间的摆置并不在意,已经安静且听话地坐在她面前。小灼习以为常,熟练地给相柳绾发。
相柳的发质非常好,如瀑的银丝捻在手上,触感比上好的锦缎还丝滑,连梳篦也用不着。
小灼无数次感叹:有些人天生就是遭人妒忌的。哦,不对,是有些妖!
相柳闭眼端坐着,感受到对方摆弄自己头发时轻柔的力道,轻拿轻放,小心对待。
相柳有九个脑袋,幻化成人身时,头部的感官及其敏锐,以至于哪怕对方小心翼翼,他仍旧能感觉到发丝轻扯头皮的酥麻感。
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称不上难受,却带一点痒,一点不畅快,却又诡异地有些舒服。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出现过,相柳接受了这种感觉,顺带承认了这桩交易中小灼拿出的筹码的价值,只是他尚未意识到这一点。
后来,小灼恍然发现:在这桩交易里,自己这些小聪明对于相柳来说,是多么狡诈卑鄙。
得到相柳的保命承诺后,小灼有了底气,便少了许多顾虑与胆怯。小灼害怕伤痛,可是比起伤痛,她更怕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任人欺凌、无力自保的感觉。
小灼的骨子里其实也是冷血的,随着自己不断进阶,遇到的妖兽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凶残性都在不断升阶,小灼却在这种厮杀中找到源源不断的沸腾感,那是变强之后的满足与自大。
只是常常这种自大一出头,就会被相柳更加强势的气息压上一头,暂时偃旗息鼓。
这段地狱般的训练时间,小灼养成的最习惯的动作就是时不时仰头看一看右上角,任何时候,相柳都在那里。
很多时候,小灼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也会往那里看,只一眼便仿佛得到再生的力量,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相柳虽然对自己狠心,但看在这桩交易的份上,本来并不打算逼得太狠。可是,他等着小灼求救,却发现她比他想象的要坚韧许多。
只是,过于要强,也过于脆弱。
眼见她已经闯到雪域中心,仍旧穷追不舍,须臾间冰面震动,一股迸射的威压顷刻间将她逼得跪在地上,猛吐出一口血。
小灼再自大,也知道自己到了对付不了的妖兽禁区。
抬头是不知何时渐起的水雾,白茫茫一片隔绝了一切视野。
小灼看不见相柳,但知道他就在附近,并没有太过慌乱。她深吸一口气,安抚心神,沉着地四处观察,寻找生路。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逗留越久,领地的主人便越不高兴,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