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走漏封家必然要查,这一查便查出娇杏拿出大笔钱财问话之事。
封家先是发卖了那几个多嘴的奴仆,而后便变动了歪心思。他们不知道娇杏拿出的钱财是薛姨妈和潇春雪给的,只以为是贾雨村留给娇杏。
封家贪财,在他们看来夺得娇杏钱财的最好法子,便是那纳娇杏为妾。至于娇杏与贾雨村所生的贾桐,又不是封家的种,等娇杏嫁过来,那孩子夭折便是,这年头多的是养不大的孩子。
甚至娇杏,倘若她乖巧懂事,讨得封家老爷少爷欢心还能多活几日,若是不听话,内宅死个妾室,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更没人追查,好比尤二姐死了,尤氏、尤老娘都不曾追问,这还是有娘家人的,娇杏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封家既动了这龌龊心思,哪里肯放娇杏离开,所以娇杏虽已不是封家的婢女,现如今她是贾雨村的遗孀,但她一弱质女流,在古代不许她出二门,她就出不去。
封氏三人不料封家竟如此无耻,深宅内院,又无人手,真真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好在封家是人人无耻,不但几个少爷动了这个心思,连封肃这一脚踏进棺材的,都想纳娇杏,一时间竟起了内讧,争了起来,封氏三人才有了喘息之机。
赵平乐派去的暗卫发现封家突然发卖奴仆,又久不见甄英莲、娇杏消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突破口,这年头又没保密协议,给点钱那些仆役一五一十说个清楚,暗卫一边不耻封家,一边想办法。
商量过后假扮奴仆者上门拜访封家,只说因自家主人与贾雨村是故交,这才送娇杏到封家,当初说好还要送娇杏回贾雨村老家,如今到了约定时间,不见娇杏,自家主人命他上门来寻,又道自家主人乃是都中吏部司务李家。
封家听是官场中人,又见上门仆役气度不凡,不敢怀疑,更不敢推托,忙命人请娇杏出来。
当年贾雨村出任此地地方官时,曾派人到封家找甄士隐,就吓得封家各各惊慌,这年头百姓对官差的惧怕,远非后世所想。
娇杏听说是李家找她,忙将封氏写的义绝书贴身收好,与封氏、甄英莲交代清楚,才跟着丫鬟去正堂,原本还有些担心,见了暗卫才彻底放下心来,当下便和暗卫离开封家。
到了李家后,说清封家所为,李家护送娇杏去衙门,原本封氏以下绝上,很难成功,就算成功也要受刑方可,但封家实在无理,又有暗卫周旋,衙门便允许封氏所请,还派差役接出封氏母女,又命封肃签下义绝书,封肃不敢不从,只能不许封氏带钱财离开。
因地方官员有教化之职,封氏以女儿身份单方面与封家断绝关系,非人女所为,不受刑还算情有可原,钱财实在不能强求。
衙门未免物议,将封家欲将刚认回的外孙女嫁与八旬老翁之事宣扬出去,当地百姓这才减少了对封氏的唾骂。
出了封家娇杏、甄英莲才将薛家等事告诉封氏,又说薛家再三说了,若是封家不好只管回去。暗卫也来问封氏作何打算?
封氏想着留在此地,难免被封家针对,倒不如上京先投靠薛家,再谋生路。
暗卫当时是以老爷在都中做官,不好擅离,少爷带少奶奶回乡过年祭祖为由来到此地,这会倒不好直接回去,且暗卫听得甄家与封家种种,有心留下探察一番,便从扮做奴仆的人中挑出几人送她三人送回京都,余者留下。
封氏自有风骨,她只想先投靠薛家,而后带着甄英莲自立门户,过日子总是需要钱财的,她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古代妇人,不免有些彷徨不安。
娇杏与封氏曾主仆多年,便宽慰封氏可做针线糊口。
封氏想着都中不宜居,仅凭针线只怕难以生存,何况她这些年日夜做针线,眼睛早已不大好,只是这些话现下却不好说出口。
娇杏察言观色道:“太太不知,贾府老太太有一副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是昔日姑苏姑娘慧娘所绣,真慧纹之物,价则无限。
我有幸见过一次,叫我看来与太太昔年在甄家所绣之物相比,甚是形似,没有半分匠气。
想来是因太太与那慧娘一样,知书达理之故,等太太去了京中,京中贵人多,想来更喜爱太太的绣品,到时太太细细绣一件,只怕够好几年用,太太宽心就是。”
娇杏自然知道封氏眼睛坏了,她如此说只是为了先稳住封氏,不过她也不知若是封氏不肯接受薛家救济,封氏母女该如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