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杏因刘嬷嬷之言,一时有些犹豫踌躇,潇春雪便道:“天下之大,香菱偏就跟着薛家到咱们这儿,叫嫂子瞧见,胎记哪有一模一样的?许是苍天见怜,要甄夫人与香菱母女团聚。
即便错了,想必是上天不忍甄夫人思女之心,送个干女儿给她。”
接着潇春雪对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道:“此事尚无定论,先不要传出去,若是让我听到,绝不轻饶。”众人应诺。
潇春雪一面带人往梨香院走,一面与娇杏道:“嫂子放心,姨妈与宝姐姐既明事理又心善,定会送香菱与甄夫人团圆。”
娇杏暗想薛姨妈与薛宝钗自然是极其好的,但薛蟠呆霸王之名人所共知,倘若不是薛蟠要纳香菱为妾,薛姨妈不许闹出许多事来,娇杏这般安分守己的寡妇怎会听闻?
因此当娇杏无意间看见香菱,认出旧主之女,想到传闻,心知不好,才特意向常对她释放善意的潇春雪求助。
只是薛蟠想纳香菱为妾之事闹的虽凶,但在旁人眼中潇春雪作为深闺小姐定然不知,娇杏也不敢说与她听。
娇杏胡思乱想之际,已到梨香院,潇春雪见过薛姨妈、薛宝钗后,要求清场。
薛姨妈素来疼爱小辈,只说了句古灵精怪,便命人下去,并不嗔怪。
潇春雪让娇杏将方才之言再说一遍,薛姨妈身为人母,更能共情封氏,不禁潸然泪下,当下便要告诉香菱,送她去见封氏。
潇春雪忙拦住道:“方才嫂子所言,封家不是好的,倘若叫他们知道香菱这些年在姨妈身边,只怕要攀附上来。”
“便是攀附,不过几两银子,给他就是。”薛姨妈试泪道。
薛宝钗聪慧,且她在家中自然知道薛蟠想纳香菱之事,又素知薛蟠秉性,便跟着劝道:“几两银子倒不怕,可哥哥是个实心的,若是被诓骗了去,可怎么好?依我看送香菱见甄夫人,倒也不必用咱们家的人,找个镖局送她回去。
封家好便罢了,若是不好,倘若甄夫人、香菱愿意,我们使个法接她们母女来家,清清静静,岂不好?”
薛姨妈虽觉得好,到底有些不放心香菱自去。
娇杏心系旧主,见状忙道愿与香菱同去。
薛姨妈虽少见娇杏,却也知道她与贾雨村有一子名唤贾桐,便道:“你去我自然放心,只是桐哥还小,不便奔波,你若放心,我替你看他几日,可好?”
娇杏自然愿意,薛姨妈又与宝钗道:“香菱走了,如何与你哥哥交代。”
宝钗便道:“哥哥的性子需瞒着他才是,要我说先将哥哥支出去,再送香菱走。昨伙计还来说要去平安州贩货,不如叫哥哥同去。”
“使不得,使不得,”薛姨妈慌道:“他在我身边还不安分,到了外头岂不生事。”
薛宝钗笑道:“横竖有伙计们帮着,何况他出去了,左右没有助兴的人,又没了倚仗的人,到了外头,谁还怕谁?有了的吃,没了的饿着,举眼无靠,他见这样,只怕比在家里省了事,也未可知。”
薛姨妈想了半晌才道:“也好,只是同去的伙计要好好挑一挑。”
“咱们家的伙计都是多年老人,”薛宝钗安抚道:“妈,只管挑就是。”
几人商议停当,约好先不走漏风声,连香菱都不告诉。
潇春雪与娇杏从梨香院出来后,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界,潇春雪嘱咐道:“姨妈定会将香菱的卖身契给她,也会给你二人些银两,到时嫂子只管收着,千万记得到了封家万不可说薛家之事。
嫂子只说见到香菱,不忍旧主为奴,将人救下送回,同去是为了讨要赎回香菱的银钱。”
娇杏几经大起大落,见过世态炎凉,急忙答应下来。
潇春雪笑道:“若是封家不好,嫂子只管带着香菱母女回来。”
娇杏点头答应,与潇春雪分开回家后,不免有些担心薛蟠顽劣,未必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