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听从莉娅和爱德华的警告,立刻离开这个危险等级正在不断攀升着的教室。
只是我的身体似乎有它自己的想法。
我看见教室里的同学们,有些在认真地预习,有些在幼稚地打闹,有些在安静地听音乐,有些在无聊地发呆......
如此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即使大部分与我而言,都是泛泛之交,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活下去的权利。
我确实可以一个人离开并可能会因此获得安全。
可是教室我的朋友,我的同学,我的老师,他们该怎么办?
还有——
他又该怎么办?
「别想了。」
似乎是对我的“不听话”感到不满,莉娅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愤怒。
「想那么多没有用!你用什么借口来说服他们和你一起离开呢?
已经没有时间了,多耽误的每一秒钟,都是你生命的倒计时!」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语气近乎哀求。
「你和爱德华·之间的力量差距就像鸡蛋和石头,你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
别天真了!听我的,离开这里吧!」
我最好的朋友总是喜欢嘲讽人,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她是如此地在意我,又是如此地担心我。
但是——
「对不起,莉娅。」
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此刻,我依然惶恐不安。
努力地去压抑,尽管成效不多,但至少不再无法动弹。
我伸出一只手,越过桌面中间的实验说明书,颤抖着向另一边延伸,直至握住了那只曾将木板碾碎成屑的手。
「你疯了吗?」莉娅气急败环地怒吼。
也许吧。
爱德华抬起头,瞥了我的手一眼后,又转头看向我。
温暖的金色双瞳变成了深渊般的黑色,似乎在预示着某种不详的征兆。
“别害怕,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过度的恐惧让我的嗓音变得干涩,每一单词从唇间蹦出的时候,都会给喉咙带来一阵刺痛感。
痛苦和挣扎始终贯穿在了那英俊的面庞上,令爱德华的神色在正常与可怖之间来回切换。
似乎,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光明与黑暗的两位使者正在战场上激烈地厮杀着。
“想想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还有我。”
我不断收紧着握住他的手,坚硬如岩石般的触感压迫着掌心和手指上的血肉。
越是紧握,便越是发疼。
“你不可以在这里失控,你不能令他们失望,也不能令我失望。”
他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你不会愿意成为一个怪物的,对吗?”
他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满是痛苦的面容里渗入了羞愧与自厌。
他真的很在意“怪物”这个词。
这让我觉得不断刺激着他的自己真的很冷酷。
我很难过,却别无选择。
“我们现在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了——将爱德华带离这个教室。
如果无法劝说老师和同学们一起离开,那么只能将他们和危险的源头隔离开。
我举起另一只手,向班纳老师示意道,“老师,爱德华身体不适,我带他去医务室。”
也许是看到爱德华的脸色真的很难看,班纳老师没有多问就同意了。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爱德华僵硬地从座位上起身,像个四肢生锈的破旧机器人,任由我拉着他的手腕,一步一步地沿着书桌之间的间隙,向着敞开着的大门走去。
一切不可思议地顺利。
讲台旁边的暖风机从最右边的位置慢慢向左边转动,热风贴着脸吹过,让我冰冷的身躯产生了些许暖意。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走到第一排的时候,爱德华的小臂上的肌肉再次紧绷起来。
在被挽到手肘以上的白衬衣的衬托下,暴起的青筋显得尤为可怖。
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的我,立刻察觉到了危险的预兆。
几乎就在一瞬间,我用双手抱住了那结实的小臂,用着最大的力气,将他往前拖行。
然而,就像莉娅所言,我们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了。
我的行为是徒然的,爱德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位。
或许是因为紧贴着的皮肤带来的冰冷寒意,又或许是因为他冷酷骇人的神色,即使被笼罩在热风中,我仍然不可抑制地哆嗦了一下。
「完了。」莉娅悲哀地叹息着。
我咬了咬牙。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如果你一定要伤害这个教室里的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中呐喊。
「那就先杀死我。」
我知道,爱德华很喜欢我,或者确切地说,应该是爱。
而这一刻,我毫不犹豫地将之作为筹码,压上了赌桌,输掉的代价是三十八条人命,和一个非人类的灵魂。
爱德华低着头看我,漆黑如夜的眼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