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帘做包他是独一份,不过羡鱼赌坊里的陈设个个都华丽得很,连地毯都是嵌了玉石的,脱了鞋走必定很爽。
如此想,便如此做。左脚踩右脚跟右脚踩左脚跟,留在原地的只剩一双鞋,卫修珩皱眉,穿针引线的动作一顿,说道:“穿鞋去。”
“不穿,高人都是不穿鞋的。”司锦瘫进躺椅里,“你要缝什么样的?”
“先凑活用吧,往后看到更好的布料,就再做一个。“他抽了布匹里的丝线,将两片布料叠在一起便缝了起来。
但这是人家赌坊里的财物啊......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他扯都扯下来了,还是少说两句好了。她漫不经心地捋平人界路引上的折角,叹了口气。
如今身在鬼域,比妖君殿还来得死寂。坊内的走廊宛若迷宫,难怪要配一个随叫随到的人偶,想去哪里都要她来引导。
“你说,为什么来之前要去那趟鬼市?”她很是嫌弃,“啥啊都是,那馄饨不会真的都是人的下巴肉吧?”
想想也不可能,哪来这么多人当食材?可她格局还是低了些。卫修珩扯掉线头,换了根新线,说道:“转运站罢了,鬼域非死者不可进。至于人肉,说不定是真的呢,上古时代饿殍数十万,裁开一截冰川就是几具被冻上千年的古尸。虽然肉没几两,但若耐心刮下来,照样能凑出一盘荤菜。”
“哇,好恶心,冻成干了还能吃啊,他们厨艺真好,这种食材居然都能烧成菜。”司锦摇头叹息,“可怕可怕。”反正吃不死,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他缝得很快,收针的手法亦高明,把线在针头上绕个几圈,扯掉,就算收完了。线头线尾都检查了一遍,才道:“你可还记得,吃到那碗馄饨时的感受?”
记忆犹新,她不假思索道:“挺好的,跟我家那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她想了想,一下子坐正了,“是不是有讲究?”否则不会特地问她。
卫修珩活得久,资历深,也不会睁着眼睛当她傻子骗,她尚是情愿相信从他口中出来的话的。
“我也不太清楚,只晓得个大概。”他不急不缓,“那碗馄饨,叫做阴食,就算是旁的稀饭、包子,亦是阴食。吃了阴间饭,便成阴间人,便有了进入这里的资格。”
司锦想吐吐不出来,胃里翻江倒海,但吐出来还得重新过一遍嘴,她犯恶心。
在茶社时他提到的好办法,就是彼此间保持狩猎和被狩猎的状态,以毒牙相接,两人一体,从而规避空间规则。此举行之有效,就是她得吃点苦头。
被咬的是她,吃死人饭的亦是她,司锦心里苦。
“你滴的那滴泪,在妖界的说法里,叫做忘魂泪。用了阴食,落下忘魂泪,泪中存有三魂七魄之余气。”卫修珩毫无感情地科普,“落了泪才看到赌坊的真身。据我推测,这泪便是进坊的入场券......”
唬得司锦一愣一愣的,但她很快抓住了重点:“我的余气?意思就是那滴眼泪一掉,我的余气也没了?”
“个人推断,不可究诘。”他沉思道,“虽不至于凶险万分,但……”
他话未说完,便听咣当一响,两张伪造的金票掉在地上,司锦弯腰捡起来。
怎自己无缘无故掉了?她收纳物品很谨慎,就算把东西放在外面,也都注意着不放在桌角桌沿,免得被磕碰弄翻。她把伏氏和卫氏的票子夹在一起,说道:“真奇怪。”
或许只是巧合,她没多想,自我安慰道:“没事儿,我修为都补回来了,区区魂魄余气罢了,取之不竭,就是人肉馄饨太恶心了,呕出来都嫌恶肉麻。”
这幅身子天赋高,加上她自己也肯努力,身处何种逆境皆能重新爬起。
当事人给自己顺好了气,翘起二郎腿,颇为吊儿郎当,平时装的淑女气质化为乌有。卫修珩看不过去,缝好的大荷包打在她头上,说道:“起来,坐有坐相。”
荷包料子很轻,胜在容量巨大,边边角角绣了几朵小樱花,与渐变色的纱料相得益彰,花中夹杂着金丝,在灯光底下亮晶晶的。司锦拿起来一看,称赞道:“手艺好好,都能挎着背了。”
虽有名为芥子空间的法器,但她找不到地方买,只能用原始方法。
若能在这赌到芥子空间或者储物法宝之类的就灵便了,带多少东西都不嫌累,往里面一扔了事。
然而现实很骨感,她只能把文件叠整齐了,一股脑塞进包里。还差两张假票没放,刚想起它们,又是咣当一响,不借任何外力便翻了下去。
司锦与卫修珩双双对视,她不理解了,奇道:“这玩意被鬼上了吧......没有风,等等,门缝里有风!”
假票固然是假票,但也是用金子做的。她将它们跟值钱东西放在一起,然后顺着风向,一脚踹开了门。
没穿鞋,但踢得更大力了,像扇了门一巴掌。门外的陈设与先前一样,可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两张票会自己翻倒。
“外面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