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前,司锦先换了身衣服。被熊孩子看人下菜碟后她裁了几身新衣裳,就防备着出门在外被人当成一贫如洗的穷苦女。
她在厉风崖待过,浑身划得破破烂烂,何谈有干干净净的衣裳。南涡村渔民占多数,大家皆穿得随意,司锦便入乡随俗。
但到了大陵,人靠衣装的事实愈发分明,尤其是挚月楼这个看脸的地方。
她也决意换换风格,做个讲究人,炕桌上自此多出了水粉胭脂,重拾起在现实世界里对打扮的热衷。而那些惹人侧目的粗布衣尽数成了寝衣,亦算物尽其用。
人嘛,还是得对自己好一点,与其省吃俭用,不如想法子挣钱。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已经很不容易了,权当奖励自己又多活了一天吧。
换去露肤度极高的舞服,穿上绣裙,凉飕飕的肚皮总算有了块布盖着。
卫修珩堪堪松了口气,终于敢正视司锦,恢复寻常状态,不像她穿舞服那会不知所措。他状似不经意道:“为何想到来这里?”
要是有其他可行的法子,她也不会来。司锦喝了口汤,说道:“我不是找不到家人了吗?王姐姐她......就是咱们三人同过车的那个女子,她知道我无处可去,便允我长居于此了。”
她所谓的夜宵,就是两碗甜稠的圆子汤。他抿了勺,眉毛隐隐皱起,像是太甜了。
司锦还在大快朵颐,被踢下人界后她格外爱吃甜食,一碰到甜的,身子都舒展了。
生活特别苦,就该加点甜。
说她是辟谷修士,根本没人会信。
“长居的话,你家乡的牙牌能用吗?”卫修珩放下勺子,“舆图上未作记载的地区,约莫是没法用的。”
东土是她杜撰的地名,别提能不能用了,连个牙牌的影儿都无,合计她这么久都在蒙混过关。
司锦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牌牌,不顾忌他,直接给他看:“王班主帮我做的,大陵人身份。”
在他们分别没两个月,卫修珩便知晓了她的新名字,她晚上闲着没事干就对着玉简嘀嘀咕咕,一天说不满定量的话不行似的。而她本人还浑然未觉,就算不摁动玉简上的空洞,离得太近的声音也是一样会被传过去的。
司锦她真的不知道,她还在给他显摆她的牌牌,絮絮叨叨地:“白玉做的,我家那儿用的应该是复合材料......不过会不会碎啊?我怕它磕磕碰碰就碎了。你有没有带你的牌?带了能否让我瞅瞅?”
卫修珩满足她,瞧她新奇的模样,低笑一声:“司姑娘倒是把物件全玩成玩具了。”
司锦一瘪嘴,她只是在想,将这两块玉石牙牌拿到现代去卖,能卖到多少呢......
混沌大陆不少稀罕玩意,把它们拿到现代,卖给不识货的人,必定大赚一笔。
“看着好玩罢了,器质温润,正适合玩。”她把他的牙牌还给他,撑着头,“你找到你兄长了没?”
卫修珩再抿一口汤,乳白色的汤汁倒映着他的脸,眸色幽暗。他伸勺搅乱汤水,说:“知道了大概方位,我尚在犹豫要不要去见他。”
司锦理所当然道:“那就去见呗,都千辛万苦找到他了。”
可惜原身没有在世的家人,否则日子能多个盼头了。
王瑜不在大陵,雪见水青忙于应付工作,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无,常常独来独往,仅可与修炼为伴,日夜修习着仿佛完全没有结束的清阳经。
一碗圆子汤被她光速解决,卫修珩还有满满一碗。她只是眼神多停留了几秒,他立刻心领神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汤匙放在一边。
司锦嘿嘿一笑,她嗜甜如命,那么一大碗不吃浪费实在可惜,边吃还不忘鼓励他:“你不是很想见你兄长的嘛,优柔寡断作甚?直接去,不要给他反应的机会。”
她思忖着他估计太久未看见亲属,多少会紧张,要相见了,没必要的心思亦变得活络。卫修珩沉默着,唇角的笑却愈发明显,缓缓点头赞同:“说得对,不要给他反应的时间。”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
楼下大厅里飘来歌舞声,看来新一轮的表演开始了。此刻已明月高悬,在挚月楼,夜晚仿佛永远不会结束。
司锦咽下小圆子才开口:“银子我会快些还你的,咱俩一年之约,还剩下大半年……你放心,我一向信守承诺。”
他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时犹如精细的陶瓷人偶,凄邪阴冷,讲话时带着淡淡的乌沉香:“不急,在你死之前还清即可,即使逾期了,不还利息也没关系。”
“噗——”她忽然掐住自己脖子,惊惧交加,眼珠瞪得死大,涨红着脸。卫修珩眸光一紧,近乎立刻起身拍她后背,司锦噎得眼泪汪汪,吐出一个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的糯米丸子。
别的辟谷修士不会被饿死,她这辟谷修士会被吃食噎死。
她擦掉涎液,重整一番,哑着声儿道:“我死了也没还清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