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无光黎明
天刚亮,裴毅便进宫拜访。他一宿没睡,刚换了干净的衣衫便匆匆来看禾光。
禾光仍是坐在那张书案前,提笔在折子上写着什么,听见来人才将头抬起来:“你来了。”
裴毅看出她眼中的疲倦知色:“怎么刚起来便忙着这些?”
“左右睡不着。”她挥手让人都下去,宫人们在悄悄在这对璧人们的身上瞄了又瞄,迫不及待的推下去聊闲天去了。
禾光轻笑一声:“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流言。”
裴毅已走上前来,手探上她的额头:“你身子好了吗?怎么看着这样累?”
禾光顺势将脸埋在他宽厚的大手里,猫儿般在那粗粝的掌心里蹭了蹭:“你查出什么了吗?”
裴毅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简直要化成蜜从眼里流淌出来。
他缓缓蹲下来,与她齐高:“没有,那个人是个硬骨头,从他嘴里怕是撬不出什么。你怎么了?”
禾光刚起来不久,此时天才蒙蒙亮,膳房的饭尚且在做着没端上来。
她看完那些卷宗后痴坐了半宿,直等到烛台上的半截蜡烛烧没了,房间里暗了又亮,她才觉坐了半夜。
卷宗里详细的案情经过,以及各路人的证书,包括韩韦林以及他妻子和族中其他人,还有何国清等人的证词。不论其中真假,最让禾光难以置信的是最上面的太子手书下令的满门抄斩,这两张纸上密密麻麻都是人的名字,或杀或买或流放,全是由他父亲亲自过目,删添过后进行朱批,并且再次拟定的名单,在第二张名单上盖了章。
而第二张名单显而易见的比第一张要长上一些。
她捏着那张名单,脑子里犹如被那些人名堵住了一样无法转动,直到天光微亮,发觉自己手脚发麻,她才站起身将这些东西藏在了自己床下的暗格里。
禾光依旧缩在他的掌心里,闻言缓缓睁开眼,浓密的睫毛搔过掌心,传递出细细麻麻的痒,他察觉到一些温热的液体淌到他的掌心里。
禾光不能说,她觉得那些卷宗不可信。
她宁愿承认自己父亲的无能,也不愿她父亲是个草菅人命的皇帝。
裴毅见她不答,越问越难过,便只默默陪着她,将她轻轻拢在怀里。
“我一直都在,不论发生什么。”
禾光没有颓废太久,她从裴毅怀里坐起来,握着他的手:“或许我们该查查何国清以及李长他们背后的人。”
“他们虽然在朝堂中有几分重量,但若真犯了罪,也逃不过满门抄斩,他们背后,肯定还有人。”
禾光想起那些微微泛黄的旧卷宗:“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查查十一年前……”
她还是不想让他们也猜忌自己的父亲。
“查查皇叔他们,还有和我父亲有没有不为人知的事,不论大小事,你查到了都告诉我。”
旭日的皇帝只有一位皇后,拥有数千个宫室的后宫空荡荡的,许多在前朝就被遗忘的地方,到这一朝更是无人问津。
一些角落里的宫苑里很快就被生命力顽强野草小树给占领了,在地砖缝护着瓦砾夹层里野蛮生长,这样贱的植物,在如此狭小的缝隙里竟也生长的如此茂盛,已经长的有一人多高。
一个长满草的排水沟里,这里因为没有地砖的阻拦,植物也比院子里稀稀拉拉的野草长的多,更不论此处还被有心人掩藏。
植物被人扒拉开,排水沟里钻出个灰头土脸的内侍。
他身着内侍的衣服,但挺直健硕的腰板显示着他穿的衣服与他本人的身份不符。
“主人!”他单膝跪地,向曲解忧跪下。
“计划如何了?”曲解忧还穿着昨夜见禾光的那件侍卫衣服,但周身的气质便如这幽暗长满杂草的庭院一般,散发着难以接近的味道。
来人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切如主人所料,大皇子和四皇子明争暗斗,已经将皇上惹怒了,将大皇子遣派南下了。”
“找机会杀了他,栽赃给曲释阳。”他几乎不假思索。
“是!还有七皇子暗地里一直在查主人的下落。”
曲解忧极轻又快的笑了下,阴鸷的面孔想到了什么,脸上盛满了笑意:“那就让他查到,将人骗到旭日。”
假内侍不假思索得回答是。
“统收法怎么样了?”
“如主人所料,商人与农仆很感激您,大街小巷也都传颂着赞誉您的诗词,不过因为您失踪,大皇子与地主们打压着,很难继续推行。”
曲解忧漫不经心道:“没关系,我们安排的人已经渗透进明月教里面,吩咐下去,可以动手了。”
“是!”
……
给禾光下药的那人死在了监牢里,据说是因为重伤不治死的。
他人死了,但尸体依旧给禾光留下了线索,顺着他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