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无光黎明
“二位请进。”
药童打开门，将裴毅禾光二人请进来。
大夫正在净手，黄铜盆里的水呈黑红色。
禾光走上前，先作一个揖：“有劳了，请问这位公子情况如何？”
大夫收拾着东西答：“他后脑处有一块淤血，若有头昏恶心的情况要千万当心，其余只是些皮外伤，不必担忧。”
二人道谢，结了银钱，将二人送了出去。
两人进了房门，裴毅将门关上。
禾光走到床榻前，撩开遮住曲解忧脸都半面窗帘。
他周身的污秽被处理干净，换了身白色裘衣，静静躺在床上。
禾光确认人还睡着，放下床帘，坐到不远处的圆桌旁。她倒了两杯茶水：“还好没什么事，不妨碍赶路。”
裴毅端起茶杯，茶已经凉透了，暑热的天气里正好一口饮尽。
“你要带他一起赶路？”他闻言险些呛到，皱着眉头吞进去“待他病好了，他自己不就能回去。”
禾光也有些渴了，两人走了许久山路，又将个大活人带到驿站，暑天里绕了个大圈子，不累也渴了。
她一手托着杯底一手扶着杯壁，温文尔雅的一饮而尽。放下茶杯道：“若大周的九皇子在旭日出现什么问题便不好说了。”
更多的其实是恻隐之心，大周皇子的处境她也听说过一二，能写出统收法的能人，沦落至此未免可惜。
裴毅不知那根筋搭对了，一眼看出来：“你可怜他？”
禾光又倒了第二杯茶，正举杯喝着，闻言抬起眼睛看过来。
她饮了半杯，擦擦嘴角：“不错。”
她承认的这么坦荡，裴毅倒不知道说什么了，气的水都不想喝了：“他可不是个好东西，怕是不稀罕晨曦公主的同情。”
禾光微微诧异：“你不高兴了？”
裴毅气笑了，两手抱胸：“我哪敢不高兴？”
“噗……”禾光捂嘴偷笑“你真生气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裴毅的眼一下瞪大，后背挺立，张着嘴巴：“我、我……”
禾光捂着嘴，笑的更欢，眼见他的耳朵越来越红，红到脸上。
“对了，”见他要跑，她赶忙见好就收，露出手腕上的红手串“我记得还有许多细细的红绳，那是系哪里的？”
裴毅半睁着眼看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禾光站起身，绕到他身边的凳子挨着他坐下。
仰着头望向他：“我来帮你系吧？”
裴毅的脸色稍好一些，慢吞吞掏出怀里的红线。
禾光看他模样，想来是很介意，怕他误会，便说：“你既然不想见他，那我们便等他头上的伤养好了，就不与他一起。”
果然，她说完裴毅的脸色好多了。
他将怀里的红线放到桌上，在乱糟糟如一团乱麻的红线里抽出一根红线：“我并非……”
床榻上传来动静，曲解忧似乎醒了。
两人起身去看，果然见他正撑着床要坐起来。
曲解忧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禾光。
禾光觉着他的目光不大对劲，有些……太干净了，就像稚子般清澈的眼睛。
他半撑着身子，还没坐起来，看见忽然来了人，便对禾光眨巴一下眼睛，问出个问题：“你们是谁？”
裴毅本来躲避在账帏的另一边，是曲解忧目光的死角。他闻言从后面走出来，看一眼曲解忧，又看禾光。
禾光犹豫：“你……不记得了？”
曲解忧皱着眉，缓缓摇头。
禾光看向裴毅，裴毅的眉毛皱的比曲解忧的喜感多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又问一遍，不等人回答，又急着补充“包括你的名字，你的国家，都不记得了？”
曲解忧仍摇头。
裴毅：“真不记得了？”
“嗯，不记得了。”曲解忧靠在床头，澄澈的目光直视裴毅与禾光“我是谁？你们是谁？”
裴毅：“……这真是个好问题，你要不要喝粥？”
说完举着手掌心对他，制止他的回答：“算了，大夫说你饿太久，除了粥其他的也吃不了。”
他说话时看看禾光，说罢便拉起禾光的手，两人一块往门外走去。
出门禾光就说：“现在只能将他带着了。”
裴毅说：“我觉得他是装的。”
禾光没料到他这么想，微微惊异，不过他怎么想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们这么想？”
“直觉。”
禾光哑了，她半晌没说出话。望着裴毅严肃的表情，她憋出几个字：“你……不是因为嫉妒吗？”
裴毅：“……不是。”
他揉揉眉心：“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