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暖轿内的灵珑意识到外面紧张的对峙皆是因她而起。
虽说她实在怕留在这毫无人性的地方,可她也实在不想给穆绍庭惹麻烦。
她攀着轿壁,努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却听到轿外响起不熟悉但绝对威严的声音:“没有本宫的旨意,看谁敢调动羽林军。”
令萧瑟瑟万万没想到的是,宝慈殿康宁太后皇甫合德也带人赶到。
三方人马,百来号人,小小的内廷司院子显得些许拥挤。
“懿德,难道你忘了,调动羽林军可是要我俩都同意。”相比于萧瑟瑟的丰姿夺目,皇甫合德显得老态佝偻,即便如此,她那双饱经世事沧桑的眼透着不容置疑的无上权威。
萧瑟瑟没说话,薄薄的红唇扯到了耳根。
皇甫合德冷哼一声,凌厉的眼神扫向羽林军头领。
那头领偷偷看了一眼萧瑟瑟,见太后也不看他,便退后数步,手轻轻一挥,百来名羽林军迅速悄然地撤出内廷司大门。
两殿太后傲然对视,两边宫人默然低下头。
处于中间的穆绍庭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倒不知道该走还是再留一会儿。
“咳咳咳——”打破尴尬的沉寂,穆绍庭道:“那个,案情紧急,不容拖延,两位殿下恕臣等先行离开一步。”
也不等回应,穆绍庭迅速干脆带人撤离,好似迟一步就逃不出这无尽的黑暗。
人走了近大半,夜风穿门而过,内廷司的院子显得无比寂寥。
“皇甫合德,你手伸得过长了吧。”萧瑟瑟的声音在幽寂的夜显出说不出的诡异。
“萧瑟瑟,说好了一同还政于皇帝,你却老是违逆上意,独断专行。”皇甫合德正色道。
“哀家是为了璟儿好,难道作为母亲,哀家会害自己的孩子。”萧瑟瑟冷笑道。
“本殿看倒也未必。”皇甫合德甩袖而去,不再理会萧瑟瑟,把萧瑟瑟气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回到宝慈殿,皇甫合德心中得意,面色却平静如常。她跟往常一样,独自进入小小的礼佛室。
望着满墙的金塑菩萨,皇甫合德眼角的纹路逐渐清晰。
收网的时间就快到了,说起来,都不用自己来收网。
※
灵珑被带回大理寺的路上,隔着轿,无不担忧地问穆绍庭:“大人以前说审问要犯,无论男女,都是脱光了打。”
穆绍庭无奈笑道:“你不是要犯。”
灵珑心知穆绍庭是安慰自己,天子中毒,扣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可是要诛九族的。
见灵珑长久默然,穆绍庭安慰道:“放心,三司审案体系严密,与内廷司那套下三滥做法是不同的。审理此案的主办是大理寺左少卿李守愚,他是带我的入门师傅。”
灵珑记得当日在青宣市古董店门口见过的老者,想来他对自己该是没什么好印象。
却听穆绍庭在暖轿外郎朗说道:“姑娘大可放心,李大人处心公正,议法平恕,诚直耿介,更难得的是条疏熟稔、推理缜密……”
后来灵珑被送到大理寺,审理此案的官员是刑部侍郎玉明贵。
仍在大理寺接受审理,大理寺的人也给了灵珑尽可能的便利,洗了澡,用了饭,穿着干净暖和的棉袍,甚至都没有戴脚镣。
进入牢房幽黑的过道,进入一间狭窄的审讯室。正面墙上挂着一只硕大龇牙咧嘴的木雕虎头,对着虎头是一架固定犯人的十字型木桩子。
四壁点着的昏暗油灯,闪着微弱的光。
先前就到过大理寺,如今再来,灵珑只感觉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她真想冲出这深狱,哪怕前方是死路一条。
玉明贵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又接到个棘手的案子。
案犯玉灵珑看似普通,实则牵扯各方利益。
最关键的是皇帝中毒所涉及的那桌豆腐宴,据宫里的人说,当场就被打翻在地,早就清理干净了。
没有物证,当事人还是皇帝本人,这个案子简直没法审理。
最让自己崩溃的便是娇滴滴的女案犯,大约是受了刺激,只是一味哭泣,这不连句重话都还没说吗。
真若是上刑,还得掂量掂量。先不说这女子的小体格能否经受,这女人可是穆绍庭的相好。
此人风头正盛,兼睚眦必报的性格——
念及此,刑部郎中玉明贵真想抓掉头顶乌纱帽,直接挂印归田,高卧南山秋。
玉明贵以五只豆腐皮包子里各发现一枚金豆子为突破口,问玉灵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灵珑红肿着眼,又陷入茫然中。
豆腐皮包子是在青宣玉厨做好的,而且是自己亲自剁馅,亲自包馅,亲自蒸的,怎么就出现了金豆子。
“大人,难道金豆子能说明什么?”灵珑问。
玉明贵颇有深意地笑道:“这金豆子看不出是否投毒,但到底蹊跷。姑娘若是知道什么,但说无妨。你若是一味哭泣,如何替自己摆脱嫌疑。”
灵珑想到帮自己准备豆腐皮包子的人,也就桂妈妈。不过,包子从青宣玉厨送到宫里,多少人经手,岂止就桂妈妈有嫌疑。
“豆腐皮包子是我一人准备,不曾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