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请愿书上的事情,都是他做的,可越想越不是那个味儿。
接下来便是奉旨跟着吏部、大理寺主事去朱雀门外见请愿民众,传达皇上唯贤是用的旨意。
刘润黼与前来的严清、李守愚、沈白石彼此都认识,免不得一阵寒暄。
穆绍庭静静地在一旁观察着前来为他请愿的县民,他觉得刘润黼算是真心的,可这些县民来为他请愿,让他实在想不明白。
人群中他一眼就见到老熟人牛铁柱,还是一副憨傻痴的模样。
穆绍庭心想,这厮被自己打的次数,十个指头数不过来,如今也跟着来请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牛铁柱目光同穆绍庭一对上,竟然径直向穆绍庭走来,粗声粗气问道:“我要见灵珑姑娘,少爷知道她住何处?”若不是加了少爷的称呼,那口气感觉穆绍庭欠了他钱一样。
穆绍庭习惯性地白了他一眼:“你找玉姑娘干什么,跟着其他人驿站住几天,自有人给你们盘缠返乡。”
“我不回乡了,我要留在京城。听说灵珑姑娘开了青宣玉厨还准备收徒弟,我要拜灵珑为师学厨艺。”
穆绍庭差点笑出声,铁匠改行烧饭,能有人吃?
看他笨熊一般粗壮的身架,穆绍庭颇有些嫌弃:“回去帮你哥打铁去,少在这里胡搅蛮缠。若是在京里惹了事,我可饶不了你。”
穆绍庭走后,牛铁柱颇有些意难平,心想,你让我回我就回,你还当这里是清安县。
帮着安顿好请愿的县民后,穆绍庭回甜水巷早早歇下。
宋国为减少狱囚淹留大狱的现象,在每年夏冬两季组织热审和寒审。着三司、六部共同审理积压的案子,随情节轻重,酌情减轻罪罚。
在去见请愿县民之前,皇帝赵璟寻穆绍庭密谈过一次,并没有太多解释,一连串沉重的叹息之后,赵璟给出穆绍庭三个字:卿助我。
不管怎么说,皇帝也算给自己台阶下了,而且对外称是让自己主持今年的热审。往常热审都是由少卿负责,如今给到他一个从六品寺丞,也算是天大的面子,一切委屈不甘难过也就瞬间化如云烟。
早起早睡,热审算什么,穆绍庭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只是睡到半夜,穆绍庭翻来覆去,如同床铺上有利刺一般。
漫漫长夜惊坐起,穆绍庭大叫一声:“这些清安县民跟着来请愿,是怕我辞官返乡吧!”
※
过些日子,灵珑的青宣玉厨开张,穆绍庭在帮忙的人群中见到了牛铁柱,还有柳琴儿。
牛铁柱故意忙着移水缸搬桌子擦凳子,从穆绍庭身边溜了。
唯有柳琴儿一身嫩绿衫子,好似一株扶柳,脆生生喊了一声:“穆大人。”
穆绍庭不语,转身去寻富贵、吉祥两个小厮,骂道:“乡里来了他两人,也不知会我一声,你俩要造反是不是。”
“是我让铁柱和柳琴儿留下来的,而且也是我让吉祥、富贵不要告诉你,免得耽误你正事。”比起上一次的针尖对麦芒,灵珑明显温和许多,石榴红裙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更显得柔美娇艳。
众人面前,多说不得。穆绍庭将灵珑拉至无人处,却不料半道就被灵珑挣脱开。
伸臂将穆绍庭控制在一臂之外的距离,灵珑道:“你有什么直说便是,我都会听的。”
穆绍庭无奈笑道:“上次是我急了些,只是你说话也太伤人了。牛铁柱你若是要留下,我没意见,被他蠢哭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但柳琴儿这人绝对不能留下。”
“为什么不能?柳琴儿的娘同意她来的——”
穆绍庭打断了灵珑的话:“她娘同意,我不同意!”
被抢白的灵珑有些气,但不想再与穆绍庭发生冲突,遂温言道:“想琴儿此前与我朝夕相处,或许有她陪伴,我能多想起些从前的事。”
听灵珑如此说,穆绍庭微微一怔,但还是坚持:“当日洪水,你与兰伯皆被洪水吞没,唯她得到保全。她甚至还说,洪水中,你将唯一的浮木让给了她。总之,只凭她一人之言,无法摆脱我对她的怀疑。若是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岂不是个隐患。”
灵珑刚想替柳琴儿说话,却突然从旁边的园子进来一个妇人,中等身材有些臃肿,容长脸儿透着憔悴。
“姑娘,早上订的鱼到了,是让鱼贩子先杀还是再养养。”那妇人恭敬问道。
“桂妈妈,你去问问瑛姑,根据今天客量来。哦,你再去问问富贵,我买的水缸到了没。”
待这个不起眼的妈妈走后,穆绍庭都有些懵了:“这又是谁?”
想这次热审,前前后后也就二十来天,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灵珑忙解释道:“说来也巧,那日去城外,见到树荫底下围着一群人,这位桂妈妈大约是着了暑气——”
“你城外捡回一个中暑的妇人,然后就把她留在青宣玉厨?”穆绍庭抢白道,他夸张的神态似乎不是惊讶于灵珑善良的性格,而是开始怀疑这位他深爱着的女子的智商。
“不是你想的那样。桂妈妈是山东蓬莱人,一个人来汴京城投靠亲友。哪知道亲友早就搬了家,她一个妇人,不满五十,福田院、居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