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时候,载着辎重的马车停在了榆林巷。
杨瑛姑几脚就跨进门槛,跑着去看房子了。
来到陌生的环境,灵珑不免紧张,下马车时脚下一滑,滚入立于车侧的穆绍庭怀中。
衣衫轻薄,触手绵软,暗香频送,一时间穆绍庭慌了。
男人搂着腰,自己死死扯着他的衣襟,鼻尖轻抵男人的锁骨窝,很真实地感触到男人匀称结实的筋骨、带着侵略感的炽热气息。
灵珑提醒自己要赶紧松开手,但脑子却不听使唤。
她从穆绍庭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温柔,这久违的温柔令她沉醉不已,难以抽离。
“灵珑——你——”男子吹着耳风,声线低沉。
也就一瞬,灵珑突然惊醒,她迅速松开手,一抹桃晕扫过面颊。
“大人,我——”灵珑退后几步,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的一切。
穆绍庭下意识捏紧了手掌,似乎想留住残留手心的温度。
“进去看看房子吧,其他事情以后再说。”穆绍庭轻轻说道。
巷子一头,准备回家的沈紫阳,看到刚刚的一幕,倒着实震惊了一回。
从不算短的接触,她认识的穆大人,不近女色,生活简单,眼里心里只有办案子。
原来他的生活不止工作,还有女人。
远远目测,女子袅袅娜娜,黏黏糊糊,搂搂抱抱,怕也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榆林巷离甜水巷不远,穆绍庭尚未娶妻,这女子定是他瞒着穆翰林私养的外宅!
念及此,沈紫阳心头生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又难过又气恼又羞愧又后悔,诸多情绪交融聚合成一股强力冲向足尖,一脚踢开沈侍郎家新上了桐油的大门。
沈紫阳入了家门,巷子另一头,一双修长的眼睛中亦闪着嫉恨的火苗。
从江南路采办回来的萧青玦交割好公事后,马不停蹄往青宣市赶,却发现人去楼空,几个赤膊大汉正抡大锤砸墙。
他隐约觉得穆绍庭与失忆前的灵珑有旧,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是穆绍庭。
自打最开始穆绍庭踢飞他的车驾后,这小子就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
他讨厌穆绍庭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讨厌他乡下土财主气质,讨厌他根本不拿自己当回事。
灵珑可以跟任何人有旧,可以跟任何人缔结婚约,但这个人唯独不能是他穆绍庭!
※
穆绍庭哪知道,一次亲密的接触得罪了两个人,不过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在乎。
穆绍庭为灵珑买的房子位于榆林巷中部,是一幢三进带四个院子的的轩敞宅子。灵珑看了直皱眉,问穆绍庭租赁费几何。
穆绍庭表示这都不是事,房子大些有利无害,保不齐以后灵珑要收好些女徒弟,到时也就有地方住了。
穆绍庭为了让灵珑宽心,也提议入股青宣玉厨,并推荐富贵做账房。
想当初在清安,大小铺子、田庄管理一应账面的事,都是富贵向他汇报。
在几个小厮中,富贵最是谨慎小心,是最让穆绍庭省心的一个。
当瑛姑将之前的账本递给富贵的时候,富贵眼睛都看直了。
这油渣一样的本子,与其说是账本,不如说是20以内算数本。
瑛姑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我就是赶鸭子上轿。
穆绍庭挥手表示,过往一切皆为序章,并让大家拿出干劲,成就属于青宣玉厨的一番精彩。
※
皎月深庭人初定,外间陪床的杨瑛姑已经打起鼾,里间灵珑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
碧树艳花的院子,雕梁画栋的房子,水一样丝滑的被褥,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很不踏实。
自己何德何能,承蒙穆绍庭这番照顾。
或许真的,自己与他有旧情。可自己右臂上“隆绪私藏”烙印又是怎么回事。能在血肉之躯上打一个烙印,那人的心该有多狠。
灵珑的踟蹰犹豫并不影响穆绍庭鞍前马后地跑装修。
过了些日子,青宣市整得差不多了,穆绍庭便喊灵珑与瑛姑比着图纸看现场。
在焕然一新的青宣玉厨,身着桃花卷草暗纹烟霞色罗袍的穆绍庭当庭抱胸站立,脊背挺若白杨树,亮色的服饰衬着俊美的容颜,艳若桃李。
青宣玉厨新的格局破费了他一番心血。
他租下灵珑她们的隔壁宅子,这宅子比灵珑租的大很多,两宅子当中打空,形成了品字形格局的三个独立院子,同时便可接待三拨客人。
三个院子的名字,灵珑脱口而出晚照谷,穆绍庭一愣,随即起好后面两个名字——清安江和青螺山。
一旁杨瑛姑大笑:“有山有江有谷,好一幅江南山水图。”
穆绍庭吩咐工匠:“正门就做个照壁,勾勒一幅青螺山观清安江晚照图。”
工匠问:“可有画师作画。”
穆绍庭心想熟悉清安的书画大家便数碧山书院刘润黼了,如此当世大儒,诚心求画,怕得自己专程上门才行。
见男人们正忙着,灵珑悄悄带着瑛姑来到后厨,拿出带来的绿豆粉、糯米粉、牛乳、糖霜诸物,准备做一道清凉的夏季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