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绍庭开始剿匪了,他请王好古以县令的名义写了一封感人至深、诚恳真挚的剿匪书。
在剿匪书上,王好古表示考虑到落草为寇的人或为世情所逼或为大户所侵,迫不得已。他一个父母官对于治下百姓,无论善恶,一视同仁,就像父母膝下十子,八子向善,二子悖逆,就算非得除掉二子,父母亦是撕心裂肺的痛。比起武力,他更希望化干戈为玉帛,愿山匪放弃抵抗,他也会为这些人置地娶妻,赐牛酒银两布匹,绝不另眼相待。
下了剿匪书,刚好秋收时节,穆绍庭便给他的六千剿匪队放了假,允许他们回家收粮食。
黄泥岭的周成听说后,松了一口气,他跟手下说这个穆绍庭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何足为惧。
一个夜里,周成沉沉睡去,他梦到了前不久那个上山的“裁缝”,他在烈火中带走了玉灵珑,他长着一双看似良善的鹿眼,却让自己感到毒蛇吐信的一股冷气。
周成被撼天震地的吵嚷声惊醒,浑身冒汗,窗外火光熊熊,此情此景,跟几个月前如出一辙。
他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赤脚跑出门外,却听二当家带着哭腔边跑边喊:“大当家,穆绍庭打上山了。”
周成抓着他的衣领,气急败坏地吼道:“那守门好几百人,都是死人。”
然而一切无济于事,满眼都是乱跑的人,剿匪队的人穿着一色赭黄短衣,异常勇猛,钱库的大箱子都被人抬出一半了。
趁着这伙子人哄抢金银,周成带着一支人马从后山突围,既然是从前山打上来,后山力量必定薄弱。
正当周成在后山的小道拼命奔逃,却听两边密林中杀声震天,糟糕,中了埋伏了。
等周成反应过来,、山岙四面缓缓围过来一大群赭黄色的人,人数至少是自己的三倍,不用短兵相接,高下立见。
人群中出现一个身着盔甲,手持梨花枪的年轻人。小裁缝?穆绍庭?
而这个昔日小裁缝身后站着一个尖脸高颧骨的男子,同样向自己投来阴险的目光。王善!瞬间,周成明白了所有,也暗暗佩服穆绍庭的手腕。
腿窝挨了两记沉重的闷棍,周成双膝扑倒在地,如果要活命,凭着周成的本事,要脱身不难,只是他想到身边的兄弟,又想到那份剿匪书,心生杀我一人,成全他人的念头。
穆绍庭活捉周成的消息不胫而走,穆绍庭还没下山,王好古便带着乡民出县十里相迎接。
兰伯也很高兴,穆绍庭算是为他报了心头之仇,一口气将穆绍庭送的五头大肥猪,悉数宰杀,从下西街到上东街,弯弯曲曲摆了上百桌长龙宴,犒劳剿匪壮士。大家吃着肉,喝着酒,畅谈美事,热闹非凡。
在县衙的天牢中,穆绍庭用蘸盐水的铁刺鞭将周成打了个体无完肤。
他准备用折磨周成的方式引其他逃逸土匪前来相救,毕竟二当家、三当家、七七八八当家的都还没抓到呢。
周成一声不吭,等穆绍庭准备离开,手脚被吊的周成断断续续地说:“我腰上、我腰上——”
王善眼疾手快从周成腰上一掏,恭恭敬敬捧给穆绍庭,却是一块龙首白玉佩。
“我要见玉灵珑玉姑娘,这块玉便是她的。”
王善瞅了一眼穆绍庭,明显感觉他眼里冒火,手中皮柄被捏得咔咔作响,看样子恨不得将铁刺鞭在周成的脖子上缠上三圈。
“一个寻常女孩儿,你一个土匪见她做什么?”王善道。
周成冷笑道:“寻常人眼浅看什么都是寻常的。”
穆绍庭让王善好生看管周成,略作整理,带着富贵、吉祥直奔下西街,正好赶上长龙宴,王好古、兰伯正坐一处,见到穆绍庭,喊他喝酒。
“快添一副碗筷,庆功宴哪能少得了凯旋的少年将军。兰伯啊,举县之人皆说绍庭顽劣,可我王好古正是看中了他的顽劣,试问循规蹈矩之人,几人有胆子上山捉匪的。”
兰伯捻须点头,穆绍庭见状规规矩矩给兰伯敬酒,也不知道怎么的,见到兰伯,心里就发怵。
“多谢兰伯慷慨置宴,晚辈先干为敬,您老随意。”穆绍庭一饮而尽。
“乡里乡亲,互亲互爱,况且我历来就痛恨盗匪,今日剿匪壮举乃清安县之喜事,应该记入地方志。”兰伯道。
王好古正夹一筷子炙烤里脊往口中送,忙不迭点头:“兰伯所言甚是,我差点忘记了,绍庭小小年纪就载入地方志,比那除害的周处如何。”
兰伯摇头道:“周处杀虎擒龙多是后人杜撰,绍庭剿匪却是真真切切,全县百姓皆可为证。”
王好古与兰伯正聊着,穆绍庭借更衣退下,他四处寻找,都不见灵珑的身影。
从上东街走到下西街,终于见灵珑蹲在河边清洗一个土黄色的坛罐,绿波映素手,晚霞照红妆,那葱白的手搅动着碧水,更像是在自己心上撩拨。
灵珑回头正好见穆绍庭也看着自己,她莞尔一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