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妮儿一走,二叔在这屋里也坐不住,笑呵呵的说,“各位大人慢聊,老朽我去帮帮虎妮儿。”
帮忙是假,不愿意待在这几位大人物身边才是真的。
压迫感太足,他一个老头子,遭不住。
眼见着屋内人一下走掉两个,房子里有些空旷,李世兴起身披上上衣,目光复又淡淡地看向风随逸:“你不是清早就要走?怎么如今都中午了还不走,要在我这吃午饭吗。”
风随逸搓了一下鼻子,苦笑道:“你何苦对我说话这般的夹枪带棒,罢了罢了,这都是我造的孽。”
他认命一般,轻叹:“实在是有事要求你与神明大人。”
李世兴何等聪慧,眼眸一闪,“你是想让神明大人配出解药是吧?”
风随逸坦然道:“之前在苏寒铮手下时,我也曾见过神明大人赏下的神药。”
“我找了大夫,化验了梅娘手上的那颗解药,只差三味辽国神药,便能配出来。”
“在后山时,那种解药神明大人都能赏下对应的材料,如今未尝不能。”
李世兴摇头:“此事我不能直接答应你,更何况,这解药是要去救梅娘,我不愿。”
风随逸脸色一滞,犹自不甘心的问:“我知你是介怀她间谍的身份,如今她愿意从良,为何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李世兴不甘示弱的看着他:“她身手如此好,焉知手里沾染了多少同胞鲜血,若救她,罔对同胞们的在天之灵。”
两人如针尖对麦芒,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曾示弱。
风随逸被他说的气急,怒道:“梅娘自小是孤儿,被萧枫利用杀了人,但这也能算是她的错吗?为何不去怪她身后的主子?她到底只是想活下去!”
“我很心疼她的处境,生长在泥泞的人为了活下去,的确要不择手段,但谁来心疼那些惨死在她手上的人?”
“难道主人作孽,工具就无辜?”李世兴猛的一拍床板,死死瞪着风随逸,话语间唾沫横飞,“我若帮她,谁来帮那些死在她手底下的人!”
“你告诉我!要拿什么去偿还那些人的血债!”
风随逸被他这话,被这赤红的眼眶说的噎住,铁血男儿坚毅的面庞上也难得流出几分软弱,叫小郡主看得心有不忍。
她咬着下唇,想说话,一时间心里又不知如何说起。
却听得门后有响动,几人同时往门口那看去,却只见到美丽如蝴蝶般的衣摆悄然抽走。
“梅娘!”
风随逸脸色一僵,此时已经没有功夫管梅娘听到了多少,他忙追上去才最要紧。
小郡主望着风随逸的身影,扭头看向李世兴,目光中涌动着挣扎。
李世兴只摆了摆手,“你若是想当说客,那就住嘴吧,此事我绝不心软。”
小郡主叹气,“何苦如此强硬,风哥哥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你若是把事情掰碎了,给他细细讲着,他也会体谅的。”
李世兴揉着眉心,半睁着眼看另一只手上的小块丝巾,“他堂堂五品官员,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比我更清楚,如今要我救他的相好,那就是弃我的道义于不顾,又何曾为我考虑过。”
小郡主听这话也来气了,她眼眶迅速漫起水雾,看着李世兴恨恨的说:“道义!道义!道义这种东西到底值几个钱!满嘴的道义也不过只是个伪君子罢了!”
李世兴有些愕然,“我说错什么了,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我又何曾是伪君子?”
小群主却不理他,转身快步冲出房门。
一时间好不热闹的房间里,只剩李世兴一人。
他起身走到窗边,半靠窗框,望着窗外。
“神明大人,我做错了吗?”
围观了全程的顾临之,心绪复杂。
李世兴做错了吗?
他没有做错。
有些罪孽,不是愿意改正就能改正过来。
也不会因为主观上不愿意犯错,就能抹掉自己的错。
错误往往都是客观的。
就如梅娘满手鲜血,难道要因为她悲惨的身世去体谅她?
难道要因为她过得惨就可以漠视其他人的因她而死。
纵然这一切不是梅娘自愿,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是应该的。
但接受世俗的审判也是应得的。
李世兴只是站在了受害者的视角上。
他不愿意替那些从此无法发声,永眠地下的受害人原谅梅娘。
嫣红的鲜血就是算洗掉,血腥味还是会跟着这个人一生。
永远永远无法洗白。
“你没错。”
天穹上,那道永远温柔坚定有力量的声音缓缓而落。
李世兴那双原本黯淡的眼里头终于又有了光。
那是得到认可之后才重新绽放的自信之光。
他望着天穹,忽然将手里的那块丝巾高高举起,他朗声,“神明大人,这是咱们村里做出来的第一块丝巾,以后村子里只会做得越来越好,请您相信我!”
清楚可见对方眼里的自豪与骄傲,顾临之心中难免被动容,眼眸里多了几分笑意,“嗯,相信你。”
他心里头却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