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温长龄长大的房子里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黑,又等到天亮,但是他没有等到温长龄。 三个小时前。 “我叫温长龄。”温长龄问秦齐,“你,是我父亲吗?” “我也不知道。” 温长龄的手机这个时候响了,是晏伯庸打来的。晏伯庸会打给她只有一种可能。 “晏爷爷。” “长龄。”晏伯庸说,“晏丛在等你。” 温长龄立刻往山下走。 秦齐叫住她:“温小姐。” 她站在原地回头。 “能否告知我你现在的住址?” “荷塘街,五百三十二号。” 再会,秦先生。 温长龄下山了。 ***** 温长龄订了最近一班飞机回帝都。到帝宏医院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晏丛在重症室,主治医生和蒋尤尤都在,但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能为晏丛做的。晏丛能熬到现在,已经是极少数的个例。 温长龄换好无菌衣进去,坐下来。 “晏丛。” 晏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温长龄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就因为她一句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让晏丛受了这么久的罪,当初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如今被病痛折磨得几乎不成人样。 他手指动了动:“长龄。” “嗯。”温长龄握住他的手,“我来了。” “我找我姑父说好了,你如果想去秦家,就去找他。” “嗯。” “碰到解决不了的事,去找我爷爷,他会帮你。” “嗯。” 他在交代遗言,鼻腔里因为插着导管,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困难。 “长龄,我这一生,遇到的幸事不多,认识你我很高兴。” 他这一生太短了,才十九年。 没有碰到疼爱他的父母,从小练体育,没能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十七岁诊断出胰腺癌,手术后放弃了体育,没能走到奥运会。过了两年正常人的生活,癌症复发,没能真正好好爱一个人。 这就是他的十九年。 除了他爷爷,他唯一的幸事是遇到了温长龄,一个会在他吃药的时候给他准备糖的人。 “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了阿拿。” “姐姐。” 晏丛很少叫温长龄姐姐。只有她每次喝醉的时候,偏要叫他阿拿时,他才会短暂地扮演阿拿,叫她姐姐。 “我是晏丛。” 温长龄另一只手放在椅子后面,紧紧地握着,掌心里有块塑料,是飞机上配餐的塑料勺子,被她折断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带下了飞机,塑料将掌心的皮肤割破了,她没有知觉,木讷又机械地回答晏丛:“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你不知道。 “长龄,我很……” 我很喜欢你。 晏丛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不能跟温长龄说,说了会让她更难过。 “你不要哭。”他向温长龄承诺,“我不会死。” 温长龄像个没灵魂的木偶一样,呆呆地坐着,说不出话,只有眼睛是活的,眼睛在流泪。 晏丛感觉眼皮快要睁不开。 他已经见到温长龄了,他该走了。 “长龄,我有话跟我爷爷说。” 温长龄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晏伯庸对蒋尤尤点了点头,蒋尤尤过来:“长龄。” 温长龄回过神,自己站起来,看了看晏丛,然后出去。 晏伯庸坐到病床前,满头白发,老泪纵横。 “小丛,爷爷在这呢。” 晏丛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了。 “爷爷,”他说得很慢,吐字困难,“你答应过我,不能让我死在长龄面前。” “爷爷带你走,爷爷现在就带你走。” ***** 温长龄是看着晏丛坐车离开的。 晏丛说,他要回家了。他闭着眼,静静地躺着,然后车门关上,他消失在温长龄的视线里。 温长龄想起了她和晏丛的第一次见面。 科室的同事说,肿瘤科来了个冰球少年,长得好看,可惜命不好,得了胰腺癌。同事还说,冰球少年家境好,脾气大,不肯吃药,喜欢为难医护人员。 在晏丛痛得满床打滚乱摔东西的时候,温长龄来了。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