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很漂亮。” 温长龄回了一句谢谢,谢谢他的夸奖,也谢谢他的眼药水。 次日,温长龄上夜班。晚上整个科室都很安静,不怎么忙。 “护士长。” 屠启珍应了一声,放下手头的事。 温长龄过来:“昨天的事——” “我已经听说了。” 应该是齐女士告状了,温长龄刚想表达一下歉意。 屠启珍问她:“你昨天跟那对母子聊了多久?” “十几分钟。” “你耐心真好。早上我接到齐女士的电话,听了不到三分钟,火气就涌到了这儿。”屠启珍比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火气很大的样子,“不知道那位齐女士哪来的优越感,好像全世界的女人加起来都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俊俊。说话一点口德都没有,还好意思来告状。怪我怪我,相信了我那同学的鬼话,还以为真是什么青年才俊律师精英。”吐槽完,她问温长龄,“没吃亏吧?” 温长龄摇头:“没吃亏。” “那就好。不管他们母子说了什么,赶紧清零,统统忘掉。”不用想也知道那位齐女士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屠启珍很自责,“下次我再给你介绍真正的青年才俊,一定不让你吃亏,我亲自把关。” 屠启珍就想给温长龄挑个好的,不仅要家世好,还要人品好。 “我不着急谈恋爱。”温长龄腼腆地说,“我要慢慢挑。” 屠启珍顺着话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温长龄想了下:“乖的。” 不止如此—— “要很乖。” 这个回答令屠启珍很吃惊。她以为温长龄会喜欢那种在性格上凌驾于她的,毕竟温长龄那么温顺,没想到她的喜好跟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有这么大的反差。 夜班之后,温长龄休息了两個白天。周五中午,佳慧给温长龄打电话,邀她一起去聚餐。 晚上的局是谷易欢组的,他一个半吊子酒吧歌手,人菜瘾大,隔三差五就把人约出来,在ktv开“个人演唱会”。 十次谢商能来个一两次。 谷易欢唱歌有瘾,就他一个人在唱,一副调都不准的烟嗓,偏偏喜欢唱情歌,歌越酸他越爱,鬼哭狼嚎,撕心裂肺的。 就这样的环境,关思行还能开着电脑推演物理公式。关思行这人,脑子里只有物理。他小时候因为太沉迷物理,不跟人交流,被人以为是自闭。关老爷子为了改改他的性子,特地把他送去了花间堂的谷家。谷家和关家是姻亲,谷易欢打小就多动,关老爷子想着一静一动的两小孩能互补,可互补了十几年了,静的还是太静,动的还是太动,两人磁场不是很合。 不过,他们跟谢商都挺合的。 谢商在走神,而且持续那个状态很久了。贺冬洲认识他十几年,看一眼就知道他有心事。 “伱在想谁?” 温长龄。 指尖的烟早就燃成了灰烬,谢商这才摁进烟灰缸里。他在想温长龄,想早上她蹲在门口的样子。 她一个人,抱着双膝,蹲在门口,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盯着地面,身体一动不动,像一块没有灵魂的木头。 谢商路过那里:“在看什么?” 她没有抬头:“蚂蚁搬家。” 因为要下雨,蚂蚁要找新家。好多只蚂蚁,成群结队,排成长长的一排。 “好羡慕他们。”她帮蚂蚁群把前面的石头障碍物踢掉,垂着脑袋,像在自言自语,“他们都有伴。” 温长龄没有伴。 她的妈妈、弟弟都不在了。 谢商对自己的认知一直都很准,他呢,没有多少慈悲心,有仇报仇,连本带利。但就是这么很平常的一句话,让他短暂地动了恻隐之心。 缓慢、艰难爬行的蚂蚁挺像温长龄,像迷路时候的她,绕来绕去,就是不停。 酒杯旁边有朵玫瑰,不新鲜了,花瓣恹恹耷耷地蜷缩着,也像温长龄,像抱着双膝无精打采的温长龄。 怎么什么都像她。 见鬼一样。 谢商刚拿起玫瑰,这时有人来敲包厢的门,没有节奏地乱敲,他的心情在这一刻烦躁到了极点。 门没锁,拧了就能开,敲门那人进来了。 “谢商。” 谢商抬了抬眼皮,看向门口,没说话,指尖摩挲着玫瑰上的刺,手上动作轻,有种扎人的痒意。 他现在觉得玫瑰的刺也像温长龄。 鬼哭狼嚎的歌声停了,除了关思行,包厢里几人都看向门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