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百客栈,二楼客房。
李珩一直注意着京衙的动静,诽砚带着红枣所站的京衙侧墙,又是在客栈这边,他站在窗台前往下看,将两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离得远,他又不会武,耳边没那么强,两人又刻意低声交谈,他没听到两人说了些什么。
也不打紧。
诽砚进客房,将大概经过禀了:“习小姐的丫鬟并不知是属下关的她,将她放出来,她便喊属下为恩公,对属下十分感激。属下说的字字句句,她都信,现在已经进衙去了,想来那些话儿很快就能传到习小姐耳里,让习小姐做出自救的决定。”
李珩颔首:“希望习嫣婈不会让我失望。”
红枣的到来,衙役得知身份后虽没赶,却也没让红枣直接入内,先是禀了刑名师爷陈师爷,得陈师爷首肯,方让等在公堂之外的红枣进到公堂。
习嫣婈见到红枣的那一刻,先是愣了下,再是眼里犹如有一盏灯,骤然亮了起来:“红枣?”
红枣没有背刺她!
此一事实,令她心中刹时燃起希望,希望红枣能给她带来好消息!
“小姐!”红枣扑到宛若被抽干生气儿的习嫣婈膝下,她仰起头看着自家小姐灰败的脸色,“奴婢险些没能再见到小姐……”
习嫣婈本是殷殷期待着,突然听到此言,眼里的光黯淡下来:“你什么意思?你是没见到孟大小姐?”
“奴婢……”红枣往后看了眼同坐在大堂上的乔二太太,转回来对习嫣婈道,“小姐,咱们到堂外说?”
习嫣婈浑身发软,惧怕死亡,害怕面对死亡,已把她的力气抽光,但见红枣明显有话儿要跟她说,却碍于在公堂之上,特别是对座有乔二太太此恶妇在,不方便在这儿同她言。
想通其中关节,求生的本能让她点头:“你扶我,我们到堂外说。”
红枣把习嫣婈搀扶起身,慢慢往外走。
陈师爷抬眼瞧了一下,并未阻止,这儿是京衙,习家小姐是被告,这会儿暂时休堂,只要她们主仆不走出京衙,无需限制她们的行动。
他只低声嘱咐身边的衙役:“看着她们,别离大堂太远就行。”
“诺。”衙役领命。
乔二太太一直冷眼旁观,对此也只是微微扬起嘴角,讥讽地轻笑了声,在她眼里,习嫣婈已然是个死人,此举不过是垂死挣扎罢。
红枣也没搀扶着习嫣婈走太远,只走出大堂,走到堂外一侧的角落,便将习嫣婈被衙役提走,她奉习嫣婈之命跑往孟府,却在半道被劈昏被关绑,再到后来被蒙着面的恩公相救,从恩公口中得知孟十三已不在府中,方匆匆赶来京衙的经过。
习嫣婈好半会儿没缓过劲儿来:“你是说……你是说孟、孟大小姐她……”
“小姐就别指望孟大小姐了!”红枣想到恩公的话儿,瞥了眼站守在离她们主仆十数步之外的衙役,她挑重点地劝道,“眼下,小姐还是想想如何自救要紧!”
“她避出府去?”习嫣婈却仿佛听不到红枣的话儿,自顾喃喃自语着,“我想过她或许和其他府邸的小姐一样,都会直接拒绝,撇清与我的干系,没想到她竟是连当面见文捕头一见,当面拒绝为我作证都不屑做,而是索性避出府去?”
最后的一点儿希望没了。
或者说她本来就不该抱有希望!
孟良辰与她不过是一面之缘,她到底也不曾真正了解过孟良辰,于碧虚庄园石桥之上的正义,兴许不过是孟良辰忽来兴致的临时之作!
她怎么能因此,便觉得孟良辰是心中有正义的人,知她被冤枉,知她快要没了性命,便会赶来助她,像在石桥之上揭开乔桑丑恶嘴脸那样,于公堂之上为她主持公道!
“是我天真了。”习嫣婈呢喃道。
红枣不明白小姐为何到生死关头了,还能有空愣神儿,她不禁再次急声劝道:“小姐!恩公说了,小姐得自救,不然就真的要没命了!”
习嫣婈现在没心情去追究红枣口中的那位恩公是何人,她满脑子都是自救二字,可要如何自救?
她忽而想到红枣最后同她说的话儿。
也是红枣口中的恩公最后同红枣说的话儿。
“我知道了。”习嫣婈黯淡的眸色渐渐又亮了起来,明亮之中透着拼死一搏的坚定。
红枣看着自家小姐有些发狠的表情:“小姐有法子了?”
“此番若真能搏回一条性命,红枣,你必得找到那位救你出来的恩公,不止你,我也得好好谢谢他。”习嫣婈言道。
红枣觉得要找到恩公很难:“可恩公蒙着脸……”
“走,我要主动出击。”习嫣婈无意再听,此刻性命攸关,若她死了,恩不恩公的,也就不重要了。
陆森休堂休得好好的,也是想多给习嫣婈一些时间,给文捕头一些时间,看此案还能不能有新的决定性变化,没想到陈师爷亲自到后堂来同他说,习嫣婈有关于此案的新线索上禀。
“新线索?”他愣住。
“说是事关乔小姐之死。”陈师爷也是没料到在乔二太太的步步紧逼之下,习嫣婈竟还能藏着这么一个大招。
“升堂!”陆森立刻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