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沉默了一瞬。
重感冒是什么他不太理解,但冻死他能听懂。
看来谢嘉嘉虽然虚弱,却也是知道轻重缓解的吧。
玄明这样想着,手底下的动作又继续起来。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活命更重要的。
谢嘉嘉穿的衣裙繁复,玄明脱的费劲,但却也没有失去耐心地胡乱撕扯,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总算把湿衣都脱下来。
谢嘉嘉只剩贴身的小衣和轻软的稠裤,湿淋淋地黏在自己身上,也是聊胜于无。
她已经又昏沉过去了。
玄明别开脸,目不斜视地抓了两把干草盖在谢嘉嘉身上,便把她的衣服拿到火堆边上去,搭在枯枝上烘烤。
他也是浑身湿透,而且掉下来的时候受了伤,现在湿衣服和伤处黏连在一起,当真是十分的不舒服。
迟疑地回头看了谢嘉嘉一眼,玄明起身宽衣。
她大约得昏沉一阵子吧。
自己也得料理一下自己的湿衣和伤口。
在这样的荒郊野外,谢嘉嘉这样的娇弱小姐不但靠不住还是拖累。
而谢嘉嘉身份在那儿,他不能撒手不管,还得带着她囫囵地回到京城去。
玄明一边想一边深吸了口气。
他倒并不觉得麻烦。
毕竟殿下派的任务各种麻烦都有,不是这里麻烦就是那里麻烦,也不在乎多谢嘉嘉这一个麻烦。
他们落入瀑布的岸。
现在他粗略估计,还在京城周边,但所在位置在京城哪个方向,什么地方,都不确定,这还得等到天明之后到附近转转看。
玄明细细地思忖着,把自己的衣服搭在另外一边烘烤,又拿起随身携带的伤药。
“幸好。”
他轻吸了一口气。
伤药他是随身携带的,好在落水的时候没丢,也没打碎。
他将瓶塞拔掉,捏着小瓷瓶朝着自己后背上倒。
左肩连着后背一大片疼的厉害,大约是伤的不轻,偏又看不到,上药也是不好上……
玄明试了两次,药粉多数洒到了地上,只有一点点洒在了伤处。
这实在是叫玄明心烦气躁,直接把药瓶丢一边,不上药了,拧着眉头拨拉火堆。
谢嘉嘉就躺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
她的头发已经全湿了,粘连在身上,十分难受,她的神智还有些恍惚,眯着眼瞧着玄明那宽厚的背脊良久,总算是逐渐回神。
两人掉水里了吧,所以搞得这么狼狈。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
烤火的玄明听到声响也回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
谢嘉嘉身上的干草掉下去,小片罗衣上绣着的猴子捞月在火光之中十分惹眼,半湿的发贴在前额和鬓角。
玄明只瞥了一眼,抿紧了唇瓣别开眼,“等会儿你的衣服就干了。”
“哦……”
谢嘉嘉小小声地应了一下,歪着脑袋说:“你把火都挡住了,一点都暖不到我身上。”
她是被冻醒的!
他知道给自己身上盖干草,好像是会照顾人的,但把温度全都挡住,分明又是不会照顾人。
这是个一根筋的吧。
玄明怔了一下,默默起身挪到旁边坐,让出一点位置来。
谢嘉嘉瞬间觉得暖意扑面而来,忍不住起身,想更往火堆边挪一挪。
但只一抬脚,刺痛感瞬间袭来,谢嘉嘉失控地朝前扑过去。
一直大手探来握住了谢嘉嘉的肩膀,稳稳地把她支住。
“多谢……”谢嘉嘉抬头去看,发现玄明头也没回,禁不住问道:“你背后长了眼睛?”
“有影子可以看。”
玄明下颌一点。
谢嘉嘉看过去,便瞧见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自己和他的头微微错开,有点像一个……拥抱?
谢嘉嘉挑了挑眉。
玄明手下使力一提,谢嘉嘉感觉身子一轻,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到了火边,原先玄明坐的位置。
如此暖意更甚,舒服的她呼出了一口浊气。
玄明目不斜视,时不时地往火堆里加一点干柴,或用一根长木棍不断地拨拉着,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谢嘉嘉的身子暖和了一些之后,才顾得上低头去看自己的腿。
她卷起半干的绸裤一瞧,重重地叹了口气。
怪不得刚才那么疼呢,小腿上全是划痕,鞋子也不知道丢哪去了,袜子更是一片血渍……
她把裤子卷起了一些,让火苗烤干伤口上的水汽,又小心翼翼地去脱袜子。
袜子已经和脚上的伤口黏连在了一起,脱的时候扯动伤处疼的更加厉害,谢嘉嘉一双秀眉几乎都要拧成了麻模样。
玄明也皱起了眉毛。
只因谢嘉嘉脱个袜子“嘶”了十几声,有那么疼?
而且她如此不把他当外人吗?
两条白的手臂露在外面,那身衣服也聊胜于无,就敢过来烤火,还把裤管卷那么高?
他虽然没看,但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全部瞟到了。
玄明不由地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