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度……”
云祁重复一声,眸光变得幽深而复杂。
谢昭昭看他如此更为关怀:“怎么,不好办?”
“贪腐之事牵连甚广,办起来就是伤筋动骨,自然是不好办。”云祁眉心轻轻拧起,“按照现有的证据清查的话,朝中上下真正干净的没有几个。”
“的确不好办。”
朝中各部官员,或多或少都牵扯到官商勾结,相互遮掩。
也叫云祁看见了不少丑恶。
云祁前世就曾问鼎皇位,也有雷霆手段,但前世他身为九五之尊,自然可以指点江山,顾虑并不多。
可是如今前面既有父亲太子,上面更有宣武皇帝,夹在中间束手束脚。
阴违的,有恃无恐的。
一个张自如,好像还没震慑到这些人。
谢昭昭如今与云祁心意相通,脑中光华一闪,便明白了云祁所谓“不好办”。
既要能办好事,还要让上头的高兴,而且不能被忌惮。
世上哪里那么多三全其美的事情。
谢昭昭想了想说:“太子殿下该知道你的手段,也更知道你的为难,他既然叫你办这件事情,就是要你放开手,其余的事情他会撑着。”
“我明白。”
云祁颔首,轻轻叹气:“话是这样说,但皇爷爷的压力不好扛。”
他心疼父亲,便难免畏首畏尾。
谢昭昭一时倒也不好说什么。
云祁让人进来服侍收拾碗盘,服侍谢昭昭沐浴,他自己去书房随意洗了洗,又看了会儿卷宗。
回到寝居来的时候,谢昭昭已经沐浴结束,穿着轻软的水红色寝衣靠在床榻上,翻着一叠纸张。
云祁撩起珠帘走进来坐在床边,去接谢昭昭手上的纸:“虽说屋内蜡烛点的多,但到底夜深了,光线不好,小心眼睛。”
“嗯。”
谢昭昭笑着点头,下巴点着那叠纸,“你看看吧,这些都是医嘱。”
“嗯?”云祁有些诧异地低头一瞧,轻笑道:“原来是给父亲的医嘱,是陆景荣写的吧,这两日太忙了,我都没顾上见他,还好有你操心这些。”
谢昭昭往里让了让。
云祁脱鞋上了榻,盘坐在谢昭昭身边,快速且仔细地翻看着那些医嘱,而后眉心逐渐拧起,轻叹了口气,“这些医嘱不太好遵呢。”
别说什么吃喝之事,只单单是休息,少殚精极虑,少忧思这一点,以现在的情况就根本做不到。
朝中大事离了太子不行。
而且现在底下的人要添堵,宣武皇帝还要时不时地给点堵。
云祁慢慢把那医嘱放下,眉心拧的越来越紧,“看来只打开贪腐之事的一个口子根本不够,还需得做些什么……”
若想彻底解决现在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切自己掌控,自己说了算。
这样的话,势必要大不敬了。
今世不同以往,他想大不敬的谋夺帝位,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连玄甲军的兵权都被收了……
“别急。”
谢昭昭靠过来,牵住云祁的手温柔地说:“这些事情都是急不来的,须得一件一件理顺了循序渐进才行,贪腐的事情先办,能办到什么程度就到什么程度。”
“太子殿下的身体也养起来,你尽量多替他分担一些。”
“至于陛下那里……现在别的不好动,咱们可以从邱子阳那里开道口子。”
“陛下不是很信任邱子阳么?如果这个邱子阳有问题,还让陛下看出问题来,那么起码他不会沉溺道术,心思或许会放回正事上来。”
“嗯。”
云祁点了点头,“不错,不过这个邱子阳背景实在干净,又深居简出,即便是陆汉秋亲自追查,到现在都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谢昭昭闻言眉心也是微微一蹙。
陆汉秋算是查案的高手了。
他都查不出。
难道这个邱子阳真的就那么干净,是他们看走了眼?
可是一个潜心修行之人,难道不该是陆景荣那样子,钻研各种学术,想着天下太平,解民疾苦?
这个邱子阳哄着宣武皇帝沉迷道家五术,念经修观……
再过段时间不会追求长生,炼制丹药吧?
云祁忽然出生,“其实我最近想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我那位小皇叔。”云祁把那叠医嘱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牵住谢昭昭的手:“当初中了幽兰醉,昏迷不醒的周王殿下。”
谢昭昭心里咯噔一下,“周王……”
“他一直昏迷不醒,皇爷爷让人将他送到闵州的白鹤山庄去修养了,京中关于他的消息,这一年来也逐渐销声匿迹,再无人提他。”
云祁淡淡一笑,眸中冷意纵横,“可是他那样有心机的人,当真就能永远昏迷,这样简单的销声匿迹吗?”
有的时候销声匿迹是另类的蛰伏。
就如同当初楚南轩假死脱身,联络启州齐家,还把手伸到儋州和外海,搞出铁甲兵人那样的事情一样。
谢昭昭轻轻抿唇,“你派人去白鹤山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