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渊看她犹豫,有些心烦。
本是要以原本那吊儿郎当的姿态再逗趣几句,却是忽然没了那份心思。
谢长渊沉吟片刻,淡笑一声说:“那你慢慢想吧。”
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陈书兰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这是生气了?
还是在开玩笑?
陈书兰一时拿不准,立在门边踌躇良久。
青苔探出半个脑袋来:“小姐,五公子怎么走了?”
陈书兰垂着眼眸也不说话,摇了摇头后转身进了房间。
青苔跟进去后,看到陈书兰坐在桌边的圆凳上看着地面,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青苔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自从陈书兰的病情好了之后,似乎一直就是这样,隔一会儿便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陈书兰原本就话不多,这样下来每日也说不了几个字。
除了和刘嬷嬷与青苔必须的沟通外,陈书兰已经许久都不会和人闲谈了。
青苔也曾主动和陈书兰聊一些杂事趣事,但陈书兰实在兴致不高,大部分时候都是青苔在说,陈书兰笑着听,偶尔才点点头或者“嗯”一声。
其余时候都是沉默。
青苔知道自家小姐心不在焉,试了几次实在提不起陈书兰的兴趣便只好作罢。
刘嬷嬷说,小姐人在神不在了。
所以现在小姐是神魂又飞去了哪儿吗?
青苔迟疑着上前,想询问陈书兰可想吃什么,或是随便说点什么,给小姐把神魂召回来也好啊。
不然这样出神,时日久了又病了怎么办?
可她刚往前走了两步,袖子就是一沉。
青苔回过头去看,却是刘嬷嬷不知何时午休醒来,此时正在她身后拉住了她。
青苔出声:“嬷——”
“出去。”
刘嬷嬷压低声音,把青苔拉着走了。
到了廊下,青苔担忧地看着里头的陈书兰说:“嬷嬷,小姐又在出神,一直这样怎么好?”
“小姐是在想事情。”
刘嬷嬷小声道:“你别打扰她,她想好了也就好了,没事的。”
青苔还是很担心:“可是——”
“放心吧,最坏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是的?”
青苔一愣,觉得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便点了点头离开了。
刘嬷嬷回头看了一眼,陈书兰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双手交握垂放在膝前,垂着眼,睫毛隔一会儿忽闪一下。
那张瘦削小巧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眉毛微微蹙着,或时而抿唇。
刘嬷嬷轻叹了口气,知道小姐又在自己为难自己了。
这一年来,小姐起起伏伏发生了那许多件事情,刘嬷嬷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小姐看似受中山王疼爱,其实中山王平素很忙很忙,真正的关爱又有多少?也只有她和青苔这两个仆人一直陪在身边,是真心照看小姐的。
以前还有护卫陈清辞。
只是陈清辞……身份所限,虽有心却亦是畏畏缩缩。
没有让小姐真正开怀几日,倒是一直叫小姐忐忑忧思。
谢五公子或许名声不怎么好,但小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心是真的开心,他也很能拉的下脸面来。
只要小姐能用些心,让谢五公子也收收心,以后未必不能琴瑟和鸣。
只是小姐有时候死心眼……
刘嬷嬷又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情自己劝是劝不了的,只能靠小姐自己想清楚了。
她摇头转身,带青苔给陈书兰准备晚膳去了。
*
房间里,陈书兰安安静静地坐了好久好久。
想着方才和谢长渊的对话,思绪逐渐转动,想起自己病了的那段时间,想起当初在京城的几次相交。
也想起谢长渊和那个舞姬。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介意那个舞姬的。
她自小便被当做世家闺秀教养,端庄娴淑,礼数周全,从未见过谢长渊那日和舞姬哺酒那种场面。
这在她心里种下了疙瘩,提醒了谢长渊平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风流成性,声名狼藉到天下皆知。
他自己也说过,在京中红颜知己遍布。
他以前和那些红颜知己们,定然比那一日自己看到他和那个舞姬的场面更加……更加过火吧?
陈书兰咬住唇瓣,只觉喉头翻酸。
或许他对自己不过三分新鲜,等新鲜感一过,他或许又要过上原本那种潇洒的日子。
那么到时候,自己作为谢长渊的妻子要何去何从?
把自己关在宅院之中,天不管地不管,任由他在外面流量脂粉丛,然后回到家中之后,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装聋作哑地过日子吗?
感觉……她好像不是很能做得到。
如果成婚逃开了陈家,却又进入另外一种不顺意的环境,那么为什么要成婚?
而且,成婚不是一件幸福快乐的事情么?
什么时候成婚成了躲避不顺和苦难的手段。
陈书兰心情越来越沉重,只觉喉头酸涩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