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岐阳王连连咳嗽起来。
仆人赶紧拍击岐阳王后背帮他顺气。
云祁和谢昭昭对视一眼,静静地等待岐阳王状况稍微缓和了一些,云祁才又问:“您都知道?”
岐阳王费力地点点头,“敬然自小野心勃勃,不甘心居于这岐阳山庄,只享点滴富贵,总想要成为手握权柄,掌生杀大权之人……”
“可这世上的权柄哪里是那般容易握得住的,要不断的筹谋、斗争、算计,还要靠时运。”
“有时机关算尽也未必得偿所愿,敬然他不信,一定要走那条路,只是我年迈力衰,久病不起,虽有心却无力阻止他踏上那条不归路。”
“我岐阳王府一世忠君,如今因他一人,声名尽毁……”
“我……”岐阳王哽咽道:“知他所犯罪责,万死难恕,非满门抄斩不能给天下交代。”
“齐家满门不惧赴死,但齐家子嗣并非尽数为齐敬然之辈……请定西王殿下为老臣执笔,老臣泣血上奏陛下……咳咳……”
谢昭昭转往桌边,玄明瞧她要抬桌子,也赶紧上来帮忙,将书案以及文房四宝送到了岐阳王桌前。
“好。”
云祁起身到桌边去,提起笔,“老王爷请说。”
“我……我……逐齐敬然出族。他所犯之事,系他一人所为……但齐家人监管不力,老臣教导无妨,难赎罪责,便被挫骨扬灰也无怨言!”
“但老臣之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他本欲请求宣武皇帝保齐家之名声,可忽而明白,这般罪责九族赴死都不能平息民怨和盛怒,全族皆亡,保全死后的名声,又有何意义?
他本是前朝县官,空有一腔抱负却遇上了朝廷腐朽不堪,官商勾结,官匪勾结,鱼肉百姓。
他心有大志不能舒,直到遇到宣武皇帝,跟随他起义,一起征战天下,济世救民。
他比宣武皇帝年长,原本在起义军中更有几分资历,更得他人信服,也正因为年长些,又活的比别人通透,明白那九五之位,除了至高无上的权利,还要背负数不尽的责任和义务。
要让四海升平,百姓和乐,海晏河清。
而他自认没有那份魄力可以背负那些责任和义务,所以退居宣武皇帝之后,扶持拥护。
并且在天下大定之后功成身退。
可谁能想到如今到死,晚节不保。
他协助宣武皇帝戎马半生建立新朝廷,打击权贵提拔寒门末流,扶危济困救民于水火之中,可他的儿子却犯下这等骇人听闻的罪。
岐阳王忽而老泪纵横,嘶声斥骂:“逆子当诛——当诛——”
话音落下之时,岐阳王身体僵硬地倒向老仆人身上。
谢昭昭快步上前查看,却见他已然气绝,双眸含泪,只是双眸死死地盯着虚空处,其间含着懊悔和不甘。
旁边的仆人早已经泣不成声,院内其余照看岐阳王起居的仆人也默默跪倒在地,无声哭泣。
谢昭昭只觉心头酸涩苦闷,眼眸之中也泛起点滴泪花。
这位助大秦开国的异姓元勋,虽寿终正寝,却死不瞑目。
云祁放下笔走过来,帮岐阳王合上双眸,亲自扶持岐阳王躺回床榻之上,沉声下令:“速将这份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
岐阳王为大秦开国元勋,功劳卓著,他一死,整个岐阳山庄一片素缟之色。
陆汉秋曾问,难道就信岐阳王的话,他说不知就不知,万一他是知情不报,死时声泪俱下哭诉一番,引得宣武皇帝心起仁义,放齐家一马呢?
谢昭昭和云祁闻言都朝他看去。
倒让陆汉秋愣了一下,讪讪道:“我只是依照常理揣测,毕竟……我见过很多犯案之人,将死之时也要挣扎一番的。”
“是。”云祁点点头,“无论犯了何等滔天罪责,将死之时或许都忍不住会挣扎一番,这是人之常情。”
“岐阳王也是人,也会有人之常情,我不确定他是否知情不报,但我相信他泣血上奏,字字生生都发自肺腑,他忠于大秦之心日月可鉴。”
陆汉秋点点头:“我也信。”
只可惜家有不臣逆子。
云祁又说:“至于铁甲兵人之事,证据会说明一切,只要抓到了齐敬然和相关人等,一切自然水落石出,齐家之人如何处置,也自有律法裁决,皇爷爷圣断。”
陆汉秋便没再说什么。
谢昭昭一直安静着,岐阳山庄这桩事情给她的冲击大大,以至于让她最近几日都精神紧绷,情绪也紧绷,丝毫无法放松。
现在脑子里还在揣摩齐敬然的下落。
“我想起来了。”
忽而,谢昭昭眼睛发亮,“他那个妾室卢氏!”
话落谢昭昭便快步朝着后院走去,云祁示意玄靖带人跟上,而后与陆汉秋道:“岐阳山庄的事情牵连极广,启州官场中大部分官员都逃脱不了干系,你最近全面追查,尽快写成奏本呈交京城。”
“是!”
……
齐敬然那妾室卢氏住在一处僻静小院内。
卢氏貌美,但有些痴傻,据说当初是旁人送给齐敬然的,齐敬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