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跟着韩卫走了以后,旁边办公室的向导连忙给医疗中心打了电话满是血迹的走廊堪比命案现场,向导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报警。到被他诊疗的特警提醒他这儿就是特警总队,那向导才勉强镇定下来,拨通了内线。
杜博川是看着郑雷等人被医疗中心的人用担架运走的。整个过程里没有人来找过他、问他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那时杜博川还在庆幸自己存在感稀薄,没人注意到他和郑雷他们是“一伙儿”的。
杜博川趁乱溜回了宿舍。两小时后,他听说郑雷等人在医疗中心醒了。这伙人并没有挨了打就记住了教训,他们全在恶狠狠地怒骂陈莎莉,说她发疯打人,他们要报告上级给她好看。
当然,如果事情只发展到这里,郑雷等人辱骂陈莎莉这件事并不会一下子就传到几乎所有特警的耳朵里。重点在于,郑雷一行人前脚刚掀开眼皮子骂人,后脚就全被关进了地下禁闭室。
抓人的命令是江开宇亲自下的,抓人的是就是特警总队的特警。江开宇给的抓人理由很简洁也很明了,就是郑雷等人意图对向导不轨,遭到向导的反抗后还攻击了向导。
违背本能的哨兵对于哨兵而言就跟会吃人的人一样,简直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与陈莎莉的名声有多臭无关,也不管特警们是怎么看待陈莎莉的;总之特警里多得是骂郑雷几个有病的人陈莎莉再不好,那也是特警们的救命稻草。郑雷他们不想活了可以自己去死,别带害同僚。
杜博川这会儿开始心虚了,他意识到自己是个为虎作伥的帮凶。
尽管他不是自愿替郑雷等人望风的,尽管他不是自愿替郑雷等人守门开门的。但事实就是他旁观了郑雷等人的施暴现场。他没有去救受袭的陈莎莉,哪怕只是试一试,他都没有尝试着对陈莎莉伸出援手。
郑雷他们被抓了。那他呢他这个帮凶是不是也和郑雷他们同罪
杜博川害怕起来,他吃不下晚饭。舍友见他蔫巴巴的也没理会他。
杜博川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开朗健谈的人,他经常说话口吃还词不达意,很难融入群体。倘若他像楚潇一样,有着强于他人的身体素质、优秀的格斗技巧、出色的训练成绩以及强大的特殊能力,即便不够合群,也只会被视为孤傲的独狼,没人敢去招惹。可惜杜博川就连能力也只是差强人意的四级,这就注定他会被当成炮灰杂鱼。
郑雷一行人就经常拿捏杜博川。他们又是让他跑腿打杂,又是找他“借钱”然后从来没有还过。最糟糕的是,没人会靠近杜博川这个郑雷等人的钱袋子入了郑雷等人的眼,说不定就会变成第二个杜博川。脑子没病的人都不会去自找麻烦自讨苦吃。
于是杜博川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只能孤独地忍受着郑雷等人对他的压榨与霸凌。
晚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舍友们有的刷起了短视频,有的打起了游戏,有的早早爬上床和心爱的女朋友发消息,杜博川只是抱着膝盖缩在拉下了遮光帘的床里,等着被抓走。
他想他是罪有应得的。
但,没有人来抓杜博川。一个晚上过去了,甚至没有人来理会一下杜博川。
杜博川在这个时候才感受到了真正的绝望。
“我的能力是治疗虽然治疗不了什么大的伤口”
杜博川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他轻手轻脚不发出一点声音地挪到叶棠跟前,双手捧起叶棠的手来。
叶棠昨天一回家就把韩卫给她包扎的纱布全剪开扔了包着纱布不方便洗手,也不方便洗澡。她自认受伤不重,让江开宇知道她“受伤了”之后这些纱布就没用了。
一层浅浅的光晕浮现在叶棠的手上,叶棠可以看见自己手指上的擦伤创口微微收缩。然而叶棠手上的擦伤还没好,甚至是没好多少,那层光晕就已经消失了。
杜博川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他抖着手,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努力着让消失的光晕再度亮起。
可每次那些光晕持续的时间都在缩短,到了第六次,那光晕竟然只是忽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连这点小事这点小事都、都做不好”
“请、请把我抓起来吧我没有资格做特警、我、我不配”
让杜博川绝望的不是“难道我连被抓的价值都没有吗”这种念头。
而是产生这种念头后杜博川才发觉自己一个晚上脑袋里都只装了自己一个人的事,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身为受害者的叶棠怎么样了,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补救叶棠才好。
他太无能了。除了无能,还又蠢又坏又自私。
像他这种卑贱如蛆虫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执行正义、保护大众
他配当特警吗他不配。他甚至不配做人。
杜博川对自己绝望了。
至少一年没剪过的蓬乱的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一双眼睛遮在鸡窝之下,也看不清是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