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史四明狂妄的话语,史昭义无奈的苦笑道:“父亲,史家的大军,就真的天下无敌了吗?父亲真的认为,手头上这所谓的三十万大军,真的可以打得朝廷俯首称臣?” 史四明尴尬的低头不语。 父子两人沉默片刻,史昭义从随身的皮囊中掏出地图,铺在桌上向史四明说道:“三十万大军,其中十万以上,是驻扎在各地的府军、厢军、民军,这些兵力防御整个大河以北,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史昭义指着相州说道:“在这里,父亲杀了逆贼安庆西,从相州附近收编了他的残兵败将两万人,这些军兵与朝廷有血海深仇,可堪一战。” 史四明捋着胡须,颇为得意。 史昭义又指着范阳说道:“范阳,有安庆西留在此地的六万士兵,其中以老弱病残居多,其中还有一万人是新扩编的。” 随着不断的讲述,最后史昭义的手指停留在燕京。 燕京周边,有十万大军,其中包括了各族的游骑,制作军械的匠人,运输辎重的后勤队——所以这十万大军,只能算是“号称”十万。 “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兵力了!”史昭义忧心忡忡的说道:“父亲也是知道兵法的,如今我们大燕全军三十万,真正能抽出来进攻朝廷的,也就十二万人左右。” 史四明不以为然的说道:“就算十二万人又如何?我就算只带五万人,也能打得朝廷的兵马落花流水!” 史昭义苦笑:“父亲,今时不同往日,朝廷也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兵器,咱们赖以争雄的骑兵未必能够占到便宜。” 史四明不屑的说道:“所以你就怕了,要投降了?” “不是投降,而是谈和……”史昭义沉声说道:“朝廷猜忌多疑,而明岳心慈手软,我们以谈和为借口,争取一年半载的时间整顿兵马,到时候不论是战是和,难道父亲还需要害怕李扩小儿吗?” 史四明重重一拍桌案:“糊涂啊糊涂!史昭义,你自己想想,你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整顿兵马,难道朝廷就不会趁这个时间招兵买马?他们的地域和我们不相上下,若是穷兵黩武,我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啊!” 史四明拍着桌子把史昭义痛骂了一顿,命令史昭义尽快筹措粮草,等万事俱备便要主动向官兵出击。 …… 月落长安城,万户捣衣声。 前线的剑拔弩张,并没有给帝都的百姓带来太大的紧迫感。 在老皇帝的倒行逆施之下,虽然帝都沦陷、损兵折将,但是自从新帝登基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年富力强的李扩,让这个帝国焕发出生机,一如既往的展示出强大的力量,将一切反对力量碾压成齑粉。 朝廷出潼关、克洛城、围相州。 虽然史四明的背叛让朝廷蒙受了一些损失,但无伤大雅。 眼下双方隔着大河对峙,等待着下一次的战斗。 绝大多数人相信,胜利必将属于朝廷,所差的只是时间问题。 百姓可以盲目自信,但皇帝李扩的心情可没那么轻松。 朝廷的各种“捷报”,也是为了鼓舞人心士气。 至于李扩本人,对相州一战有着清醒的认识。 这一战,官兵损兵折将,最精锐的士兵在前线折损过半。 虽然相州一战后,叛贼安旭山、安庆西这一脉算是彻底消亡,可史四明却是一股劲敌。 相比心浮气躁的安庆西,史四明更加凶险、无赖、反复无常。 和安庆西一样,史四明手下同样有很多百战老卒,悍不畏死、凶残彪悍。 而李扩这边大多数是招募的新兵,没有战场经验,实在令人头疼。 处理完繁忙的朝政,李扩带着心事,烦闷地出了御书房。 也许是习惯使然,李扩信步闲游,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明岳的小院。 相州之战后,明岳一直在洛城养伤。 但最近一个月,明岳忽然失踪,让朝廷之中出现了一种声音。 明岳没有官职,只能算是个幕僚,但谏议大夫李义正直言不讳,要皇帝汲取安旭山、史四明的教训,防止有人拥兵自重。 李义正虽然没有明说,但矛头直指明岳。 李扩当面驳斥了李义正,可心里总有种烦闷。 明岳多次救过李扩的性命,忠诚上自然是毋庸置疑。 可最是无情帝王家,李扩的心里也在害怕。 万一明岳带着手头上的大军投靠史四明,那一切都完了。 李扩悄悄走进了小院,看到洛雪独自坐在窗前,凭栏望远。 李扩走近,惊动了洛雪,洛雪慌忙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