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爷终于沉默了。
他恹恹地低下头，口中喃喃：“应该的……应该的……”
反倒是张素华一脸不忍：“山君，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你怎能如此狠心啊！”
元山君气得心肝疼，张素华是恋爱脑入骨了吗？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好留的？吃点什么不好。
见元山君仍不应允，张素华滴出泪来：“你这个不孝女，我真是白养了你！”
元山君更气了，自己的女儿都被人害死了，还是对渣男一往情深，这人怎么好赖不分！
元山君咬紧银牙：“你看清楚！他怎么对你的！”
张素华充耳不闻：“无论如何，他是我的丈夫！”
元山君气笑了。
丈夫。
呵——
“你的丈夫同别人浓情蜜意之时可有想过你才是妻子？”
“你的丈夫将你赶出家门时可有想过你才是妻子？”
“你的丈夫对你的苦难充耳不闻，甚至落井下石，你还要将他视为你的全部？”
“你醒醒吧！他从未将你当过妻子！”
元山君骂完张素华，摆摆手：“来人，带母亲回房。”
两个小丫头立马上前，搀着张素华离开。
元山君转向元老爷，目光冷冽：“你真是好大的脸！”
元老爷战战兢兢：“我实在……实在没有办法了……你知道，元氏商号你娘也出了不少力，她也不愿意变成这样的。”
“你是在用母亲说服我吗？”元山君斜眼。
元老爷：“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
“荒唐！”元山君直接截断他的话：“你觉得我方才那番话只是说给母亲听的吗？”
“元方如，你如今落得这番天地，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元老爷低垂着头，再不言语。
他怎么会没有想过，妻离子散，四面楚歌，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啊！
他不愿相信是柳依依造成如今的局面，可……
元山君嗤笑一声：“你怪柳依依，是吗？”
元老爷不说话。
“你还是这样。”元山君冷道：“分明是你狠心薄情，是你错信小人，怎么到头来全怪到别人身上去了呢？”
“你因为柳依依生了个儿子便言听计从，诸多包容，可你万万想不到他不是你的骨肉。”
“你因为母亲宽厚便肆无忌惮，但在你最落魄之时却是她伸出援手。”
“元方如，我真看不起你。”
元老爷仍低着头，肩膀耸动着。
他不愿承认元山君说的话，可却无从反驳。
是他，都是他啊！
他忽然想起，两人一贫如洗之时住的那个破茅屋，遮风避雨尚且困难，但张素华总是笑吟吟的。
也想起大雨倾盆的夜，为了保住货，两人连夜将把货搬到房子里，挤在角落一起取暖，也是那晚，他失去了两人第一个孩子……
自那以后，张素华身体就不好，一直怀不上，直到条件稍好一些，才生下元山君……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眼里再也没有张素华了呢？
柳依依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活泼、开朗，会跟他耍小脾气。
她浑身上下都是嫩的、香的，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可爱的。
而张素华呢，只有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和不太光滑的皮肤。
他贪恋着柳依依的鲜活，却忘掉了从风雨中走出来的嫝糟之妻。
他悔呀！
元老爷终于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元山君却是满脸厌恶。
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
但她却没有阻止。
他该哭！
张素华因为他掉过多少眼泪，也该让元老爷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可是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她要让他一无所有，往后余生，都在痛苦与潦倒中度过。
元山君勾起唇角，悠悠道：“你想救元氏商号是吗？”
元老爷抽噎着点头。
元山君莞尔：“我想了想，你说的有理，母亲却是为商号付出了太多，让它这么陨落着实可惜。”
元老爷的眼睛亮了几分。
元山君心中冷笑：“所以，你把商号卖给我。”
元老爷连抽噎都止住了，愣愣地看着元山君。
她嘴角噙笑，嘴唇红得像是血染，眼神比三九天还要冰冷。
可怕。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元山君挑眉：“愣什么，将商号卖了，你滚出京城，再也别回来，这样不好吗？”
元老爷疯狂地摇头：“不，不，不……这是我一辈子的心血……不！”
元山君还是笑着：“是呀，你一辈子的心血，你难道忍心它从此消失吗？”
元老爷作势就要离开。
元山君笑意全无：“元方如！今日这商号你若卖了，我尚可以给你几两银子；你若不卖，就等着欠债吧！”
说完，头也不回，甩甩袖子离开。
元老爷一听这话，立马回头，追了上去，捏住元山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