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心里却暗暗腹诽:如果对于达官贵人来说,金光瑶这种人似乎更受欢迎一些。 世道就是这样,张东阳为人正直,品行高尚,却更容易被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想来也的确是讽刺。 “你对金家怎么看?” 突然抛过来的问题,吓得陈瑾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对方猜到。 略微尴尬片刻,而后又坦然的向着耸了耸肩,“也就那样吧。” 什么叫做也就那样? 莫非他也是像金光瑶那种左右都不肯得罪的墙头草? 见张东阳眼眸微微眯起,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只怕自己再迟疑一会,就要陷入金光瑶那般进退为难的局面。 他有些心虚的捏着茶杯,冷不丁地提了一嘴:“该说不说,关于土地兼并的事情,陈瑾私下找过我了。”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凝滞起来,张东阳美女之间的警惕更胜之前。 目光死死地盯着萧辰:“难怪你今日会突然来,莫非是特地来帮他的?” 上一次萧辰提出要在大理寺要人去东厂,他就已经心生不悦。 知道陈瑾这人小人之心,萧辰与他周旋也是为保自己周全。 他轻哼一声,态度决然:“如果你又是来当说客的,大可不必来一趟!” “到时本官将礼物也拆人送到你那去!” 本来是贺礼,可提到土地兼并,提到陈瑾,那那些礼物就显得有些别有用心。 他这人不收贿赂,更不会做昧着良心的事情。 萧辰扶额苦笑,颇为无奈,“张大人,您先别激动啊,我就随口提了一嘴,您看您这……” 真不敢想象,自己若明面摊牌站在陈瑾那边,张东阳不知会是怎样的态度? 只怕是要叫他直接扫地出门吧。 “哦,那你有别的意思?” 张东阳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毕竟和陈瑾联手对付过周天辅,他还是能信得过这家伙的为人,只是有时候作风处事让人理解不透罢了。 萧辰左顾右盼,看到有丫鬟太监在外边守着,稍微使了个眼色。 张东阳也是识趣的,当即找个理由将那些人遣开。 没有外人在场,气氛显得更加严肃了些许。 张东阳脸上也多了一丝期许,“你该不会是掌握了关于土地兼并的内幕?” “也确实可以这么说!” 萧辰特地往他跟前凑了凑,直接落坐到他身边,而后侧着脑袋刻意用手挡着嘴,压着声音说道:“我跟你说啊,土地兼并这件事,并没有你调查的那么表象。” “我怕你查到最后恐怕就不只是和陈瑾有关,里面的水太深,我劝你还是早点收手,将自己置身事外。” 萧辰已经说得很含蓄,他也总不能直接说是天子授意的吧? 张东阳信不信不说,可就算真的知道他又能怎么办? 凭借这副追求公正的性子,若是真的一意孤行,最后触怒楚炎武。 胳膊拧不过大腿,从中他捞不到半分好处。 换而言之,这就是件置身其中便等同于自掘坟墓的差事! 连萧辰都如此警惕,张东阳微微沉默片刻,眼中如黑云翻滚,似乎已经陷入沉思。 萧辰不着急,就等着他作出决定。 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张大人,您是个聪明人,也应该张弛有度,知进退。” “这件事情,您应该知道该如何做吧?” 如此摆在明面上的提醒,张东阳怎会不知? 只见他纤长的手指在桌面若有所思的随意浮动,每一个节奏都代表着他思考后的挣扎。 最后在萧辰满怀期待的眼神中,换来的却是一阵云淡风轻的笑容。 浑浊的目光散去,他眼中依旧有光,依旧有着一杆秤。 缓缓落在萧辰身上,忽而扬起嘴角:“谁的意思又如何呢?” “土地是民之根本,能做主的只有百姓。若非天下百姓的意思,土地的出了问题,那本相就该负责到底!” 他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犹如一盆冰凉刺骨的水,给萧辰浇了个透心凉。 看来正如自己所料,张东阳从不做违心之事,在追求公平上永远都是一根筋通到尾。 什么阿谀奉承,人情世故,对于他来说哪有天下民声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