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接他回来的时候其实对他没那么上心,想着怎么省事怎么来,都没有检查过他的状态,也没有问过另一个实习生他的情况,只匆匆看了一眼病例,大概知道他身体多处轻微骨折。
五脏六腑轻微出血,确实不严重,但是这么多伤叠加,相当于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要多注意一下的。
南枝板着一张脸,道:“衣服脱了。”
她要检查一下他的身体。
宋青面如死灰,但还是听话地拉开冲锋衣的拉链,他里面是件衬衫,扣子解开,露出满身青青紫紫的痕迹来。
有些是因撞击,瘀血积压导致的,有些是倒在地上时擦伤。
南枝让他把衣服脱了,宋青迟疑片刻,还是将胳膊也从衣服内拿了出来,赤着上身光坦坦面对她。
南枝有些绷不住,第一眼入目是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清瘦白皙的漂亮身子,很快就被上面的青青紫紫吸引。
眉目不自觉蹙了蹙,有些心疼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宋青反安慰她,“已经都好的差不……”
他被南枝瞪了一眼,才想起来刚刚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被南枝识破了伪装。
南枝目光在他手肘处,那里结了很大的血疤,还没掉,厚厚一块,当时肯定摔的很严重。
她摁了一下,宋青明显有躲闪的意思。
“疼?”
宋青摇头,“不怎么疼……”
南枝目光紧紧盯着他。
他只好改口,“有一点疼。”
“这里呢。”南枝又换了个地方,在他胸口下方的肋骨处,有青紫,内里明显是骨折的位置。
“疼……”
宋青已经意识到,不说实话会被她怒瞪,不是平时佯装的那种,是真的有点生气,对于他隐瞒病情。
所以现在问,他都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处呢。”南枝又换了个地方。
宋青身子被摁着,频繁被她换位置摁摁捏捏,有一种自己是砧板上的肉感觉。
她是来买肉的人,嫌这块肉不好,挑挑拣拣,和老板商量价格能不能便宜一点,或者把这块肉不好的地方割掉。
肉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凭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还要回答她的问题。
就像在告诉她,自己这块肉哪里有问题一样。
“疼。”
心里想着事,嘴里还是诚实地回了她。
南枝继续,几乎将他身上所有青紫的地方都探了个遍,对他的情况也了解了七七八八,确定无误,也无遗漏才收了手,让他明天不用做饭了,还是叫外卖,再养几天再说。
宋青神色有些懊恼,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他依着,那一切好说,南枝脸色缓和了些,继续上楼给他买衣服。
顺便美团找找人,将那盏很大很大的水晶灯取下来。
它一直都是个安全隐患,南枝知道,但她之前从来没动过,也没有想过要找人卸了它。
或许她期待着有一天这盏灯能用上,给她越发乏味又苦闷的人生画上一个句号。
但最近,她解决了一个心病。
一个很大很大的心病。
她对于父母那边一直是冷处理的状态,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看到姐姐被教育的那么好,高学历,高颜值,还当了她想当的医生,人生光鲜亮丽。
她弟弟也门门满分,拿了很多优秀奖杯,妈妈优雅,爸爸谦虚,那一家人看起来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于是开始不停地反思,是不是自己错了。
她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去拿那个明显不太一样的粉红色小碗,明明那么特殊,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也不应该在三个孩子的饭桌上去夹只有两个的鸡腿。
不应该去送妈妈那么便宜的礼物,也不应该在夹了鸡腿后不吃,那样就不会被爸爸指责。
但自从宋青来了之后,她有了不同的观念。
她和宋青现在的模样,和当初她刚到爸妈家时有什么区别,不一样的是,位置换了换,她变成了爸妈,宋青变成了她。
宋青和当初的她一样,小心翼翼、低眉顺眼、察言观色。
她没觉得有什么,还有些心疼他,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也怕吓着他,处处小心维护。
但当初她听到爸妈在厨房说,被奶奶养坏了,和奶奶一样小家子气。
不知道能不能改过来。
望向她的目光也含着浓浓的失望。
彼时她观察到家里做饭的是妈妈,洗碗刷锅的是爸爸,想进厨房帮他们来着。
因为那句‘小家子气’失落回屋,什么都没做。
她来了几天无人问津,所以她总忍不住跑去楼下去看宋青在做什么,有没有什么需要。
因为她知道宋青和她是一类的人,虽然跟他说过,有需求就告诉她,但他不会的,果然故意赤着脚,不发出声音下去,瞧见他去够床头的水杯,摸不着也不说,自己悄悄爬了很远,支起上半身,手臂伸得很长才拿到沙发床外的杯子。
她不信爸妈没有经历过寄人篱下的过去,俩人都是白手起家,穷的时候也借住过别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