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里,俩人相对而坐,一个姿态随意,一个神情落寞。
许怀义也不催他开口,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对屋里沉默的气氛,也不觉尴尬。
韩钧垂着头,半响后,抬起眼,环顾了一眼四周,带着几分不甘和无奈道,“你赢了。”
闻言,许怀义无声的扬起嘴角,“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咱俩又没打仗,何来输赢?”
韩钧定定的看着他,确定他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才道,“虽不是打仗,却也是你我之间的较量,我以为我是锦儿的舅舅,我和锦儿有五年的甥舅之情,又有血缘牵绊,他的心总会偏向我多些,谁想……你养了他还不到一年,便收服了他的心,我这还不叫输吗?”
他输的简直彻底。
许怀义摇摇头,“你若是这么想就错了,错的离谱,感情是不能哪来比较的,小鱼在意我们,难道就舍得你了?他若是不把那五年的甥舅之情放心上,也就不会红着眼去找我,那孩子,骨子里骄傲倔强着呢,当初被卖、迫不得已要一个人逃难时,见了我都没掉一滴泪,刚才却哭了,可见,他觉得辜负了你,心里有多难受、多愧疚,这还不是在意你?”
“可她还是选择了留下……”
“那是因为,目前留在我们身边才是最明智的,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
“你确定?”
“当然,我以前教过他,如果遇上难以抉择的事情,那就摒除感情上的影响,选最正确的。”
闻言,韩钧心里的失落总算治愈了不少,毕竟,他也明白,如今的情况,锦儿留在顾家,暂时隐姓埋名,是最妥帖的安排,比回大皇子府好和跟着他四处躲藏好无数倍。
首先顾家人口简单,没有勾心斗角,家境也殷实,吃穿不愁,再次,这儿还有江墉这样的大儒,就算锦儿曾是皇长孙时,都请不到这位前国子监祭酒当先生,如今,江先生却收了他当关门弟子,看的谁的面子,不言而喻,最后,顾家两口子,都是聪明有能耐的人。
有这样一对养父母亲自教导,锦儿将来肯定差不了。
最重要的,俩人对锦儿是真心实意的好,他在暗中观察过好几日,他们对锦儿,视如己出,还费心的为他铺路,比亲生父母做的都要多,他输的,一点不冤。
想明白了,也就释怀了,韩钧起身,冲着许怀义抱拳,郑重行了一礼,“以后,锦儿就托付给你了,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到我韩钧的地方,只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许怀义抱拳回了一礼,才道,“这话说的多外道,小鱼是我儿子,我养着他,不是天经地义?”
闻言,韩钧扬了下嘴角,“是,你说的对,你是他养父,教导他本就是分内之事,是我想错了。”
这是认下了许怀义这个义父的身份。
许怀义哼笑了声,看着他道,“你也跑不了,娘亲舅大,教导他,你就没责任了?别想偷懒,把所有的事儿都甩给我干,我可不当冤大头。”
听了这话,韩钧明显怔了下,“你这是何意?”
许怀义翻了个白眼,“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以后,你也得管着他,我可还指着你这个亲舅舅出大力呢,想当甩手掌柜,没门!”
韩钧眼神变了变,“我以为……”
他以为许怀义跟他抢锦儿,是想把锦儿捏在他一个人的手里。
许怀义嗤了声,“你以为?呵,亏你还是大侠呢,心眼咋那么小?我还能独占小鱼不成?不管是你,还是他亲爹,你们谁都有责任照看他、帮衬他,我会傻到拒绝你们的疼爱之心?我恨不得都多益善好不?”
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不是试探,韩钧恳切的道谢,“我不如你……”
不说别的,只论胸襟气度,他就不如许怀义,怕是眼界手段,也都输一筹,可能只有武功上有点优势了。
这般想着,他继续道,“锦儿如今跟着你学武是不是?你每日还要上学,其余时间也有许多事儿要忙,不然,以后我来教他?”
原本他也是这么打算的,接锦儿回济阳府后,父亲教锦儿读书,他教锦儿习武。
说完,他有些忐忑。
谁想,许怀义毫不犹豫的道,“行啊,你来教小鱼,我求之不得。”
“你……”
“啧啧,又要小心眼作祟了是不是?你觉得我会吃味?哼,我气量有那么窄吗?你武功比我好,你教小鱼,小鱼成为高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我除非傻了才会拦着自家孩子变得更优秀。”
他说的坦坦荡荡,眼神里,还有那几分鄙夷。
韩钧被鄙夷了也不生气,相反,心情更释然轻快了,“是我狭隘了,以后不会了。”
说实话,他真不是狭隘的人,相反,江湖上的朋友谁不夸他豁达大度?
可偏偏,就在许怀义这儿翻车了,他也纳闷,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许怀义摆摆手,“算啦,咱们都是为了小鱼好,我还能跟你生气不成?那啥,你打算用什么身份教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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