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听闻这话,乖乖闭上了嘴。
他觉得四爷不愧是被立为太子的人,像会读心术似的,一眼就猜到他心里想了些什么。
但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二,含笑开口道:“阿玛,高兴的时候就要喝点酒啊,今日我是真的高兴!”
他面上都是笑容,正色道:“我刚过了生辰,如今都已经十一岁啦,皇玛法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娶了故去的孝仁皇后,怎么到了我这里,却是连几杯果子酒都不能喝?”
这话一出,果然四爷无话可说。
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弘昼抬出皇上来,保准好使。
耿侧福晋见状也劝道:“王爷,妾身酿的梅子酒就是为弘昼他们两兄弟酿的,酒味极淡,说是酒,不如说是饮子更合适。”
“今儿是除夕夜,又逢喜事,弘昼再喝两杯也是不打紧的。”
见额娘替自己说话,弘昼更是蹬鼻子上脸道:“对啊,额娘说的没错。”
“况且酒量这东西也是需要后天培养的,若是少年时候不培养,万一到时候像您一样三杯酒就倒了怎么办……”
他这话还没说完,四爷那不悦的眼神就落在他身上。
剩下的话,他连忙咽了下去。
好在四爷从来不是那等迂腐的父母,仔细想了想,觉得弘昼这话很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下来,更是道:“既然要喝酒,那就一起喝些吧。”
“耿氏,我记得你酿的桂花酒味道不错,今日我们便喝这个吧。”
耿侧福晋微微一愣,便连声应是。
她虽知道四爷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但今夜是除夕夜,于情于理四爷该歇在正院的。
殊不知,四爷又是从正院过来的。
按理说雍亲王府逢这般喜事,便是四爷与福晋之间嫌隙已深,在这等喜事跟前也该握手言和。
不管怎么说,夫妻都是一体的,四爷好了,福晋才能好。
四爷一开始也是这般想的。
谁知道他去了正院,福晋还是一如从前是老样子,甚至对他比往日里还要冷上几分,大有一副“我就是这般要强的性子,你别以为你当了太子我就要对你伏低做小”的架势。
四爷当时就忍不住想,就福晋这般性子,送去战场当前锋是最合适不过,她宁折不屈,遭受严刑拷打绝不会吐出半个字来。
可问题就在于四爷很高兴啊!
高兴的他看到冷冰冰的福晋,觉得自己的好心情都受到了影响,恰逢福晋咳嗽了几声,他便站起身道:“既然你身子不适,那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
说完这话,他更是抬脚就走。
这可把福晋气的哟,又是猛地咳嗽。
对福晋而言,越是到了高兴欢乐的时候,她就越是想念故去的弘晖,更是想着若弘晖还活着,弘晖那样聪明那样懂事上进,来日定也会如四爷一样荣耀,被立为太子的。
她巴不得在这个时候四爷能与她一
样,缅怀他们故去的嫡子。
可她性子如此拧巴,心里想了却不说,四爷哪里会知道?
故而夫妻之间是渐行渐远,如今福晋在正院怄的快要吐血,四爷却与耿侧福晋,弘昼喝起酒来。
两杯桂花酒下肚,四爷面颊就泛起了酡红,瞧着是不胜酒力的样子,更是看向耿侧福晋福晋道:“你酿的酒,倒是比宫中烈上不少……”
耿侧福晋含笑道:“是,想必是今日宫中女眷不少,不少人不胜酒力,若是喝醉了是要失态的。”
“妾身酿的酒也就平日里自己小酌几杯,所以就酿的烈些,但却比不上宫中的酒水味道好。”
四爷颇为赞许点点头。
接着,他又是一杯酒下肚,面上是难掩笑色。
在紫禁城中,乃至于雍亲王府别的地儿,四爷都不搬表现太过,他时时刻刻都是小心谨慎的,但如此喜悦当前,若真一味藏着掖着,可是会将人憋坏的。
弘昼瞧见四爷面上的笑容,虽真心为四爷开心,但也不耽误他偷偷与耿侧福晋耳语:“额娘,我猜阿玛之所以答应准我喝果子酒,就是他自己想喝酒,您说我说的是不是?”
耿侧福晋含笑点点头,很是赞同他的话。
四爷看着他们母子两个,迎着灯光,这才发现弘昼与耿侧福晋长得有三四分相似,一双杏眼大大的,水汪汪的,什么时候都像在笑一样:“你们母子两个笑什么?”
耿侧福晋与弘昼是齐齐脱口而出:“没什么!”
母子两个更是相视一笑。
当年的耿侧福晋看到四爷就是腿肚子直打颤,如今相处下来只觉得四爷虽看着冷冰冰,实际上并不是个难说话的人,一日日下来,也就不怕四爷。
四爷看到他们母子两个这般神色,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刻,他觉得很幸福。
好像自己穷极半生所追求的就是这么一天,地位与权势,家庭和睦……他觉得自己好似拥有了全世界,觉得年幼时老天爷亏欠他的一切都弥补了回来。
三人就这样坐在灯下喝着酒,说着闲话。
不光四爷觉得幸福,弘昼觉得好像也挺幸福的。
幸福到他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