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凝滞,好像空气都冻住了,唯有角落的一盆绿萝还在随风摇晃。
张扬快活得跟此刻秦拾意的嘴脸一模一样。
“一卿啊,你说洛愚和夏之晚的孩子,会长得比较像谁呢?洛愚那一头银发实在太酷,脸部轮廓清晰锋利,应该比较好遗传吧。"
蓝乐然脸色有点差,拼命朝秦拾意使眼色,奈何人家根本不管,就像故意似的继续说道:
“夏之晚要是追到洛悬,生下一个和洛悬长得很像的孩子,肯定很妙,一卿你可以申请当孩子干妈啊。不也相当于和洛悬有了孩子?”
连忙喝了好几口热水,蓝乐然几乎被秦拾意的"口出狂言"惊得失去说话能力。
"怎么不说话?一卿,你和洛恳不就是逢场作戏,婚都离了,你也要大气一点,别整那一套后悔的戏码,不好看,真的不好看。"
宁一卿捏紧手里的万宝路钢笔,金属紧贴肌肤生出冰凉刺骨的寒意。
“那你的意思是?”女人凉薄地开口,很好地掩藏住眸色深处的冷意。
将来有一天,她会不会看见洛愚和旁人甜甜蜜蜜地走在一起,小情泪之间黏黏糊糊,去看大海的时候对着相机镜头甜甜地笑。
以前她从未想过这一点,现在心中起念,如果旁人比自己更能让洛悬快乐,让洛悬健康,长命百岁。
她是不是该欣慰,而不是任由此刻初燃的妒火作祟。
真的能坦然对洛悬说一句再会吗?
“我觉得洛愚和夏之晚挺配的,你一次放手,就永远放手,”秦拾意表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继续说,“如果你不想当孩子干妈,让我当吧,我很乐意让小小号的洛悬喊我一句干妈,肯定很可爱。”
“行了,多嘴。”
带着忍无可忍的焦躁,宁一卿倏尔把钢笔按回笔筒,银色镜片后的双眼,仿佛裹挟着暴风雨前的浓云,连那颗温柔的泪痣,都显出几分不清醒的古怪。
“我本来就是实话实说,怎么你还不爱听实话了?你以前不是说吾日三省吾身,不惧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的吗?”
宁一卿屏着呼吸,闭上眼,强势又疲倦地摆摆手,示意这两个人赶快离开办公室。
“快走吧,快走吧,”蓝乐然如临大
赦,逃过一劫地想要拉秦拾意一起离开。
天知道,她是真的很不想这么清楚有关总裁的感情秘辛,可是偏偏这个秦拾意仗着和总裁一起长大,口无遮拦惯了,人家哪里痛她往哪里灌辣椒水。
真是造孽。
被蓝乐然紧急拖走前,秦拾意还很不服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发什么无名火,反正孩子又不会长得像你,你现在急有什么用。
办公室恢复寂静,宁一卿重新打开钢笔,想要回复公文批示,却迟迟无法下笔,脑海里浮现秦拾意的话,一遍遍重复。
★★
这架飞机客舱的温度适宜,空气制氧量也非常充足。
飞机很快进入平稳运行,坐在奶白色的扶手沙发上,洛悬目光疲倦地看着空姐送上果盘和香槟。
白檀洁净、清冽的香气似乎并没有离自己远去,幽幽地、若即若离地萦绕在身侧。
明明已经做了手术,但仍旧能体味到女人身上独有的洁净气息,洛悬自嘲一笑,去掉标记,大概是自己做得最明智的事情。
是啊,一个C级Alpha何德何能永久标记一位S级的Omega,更何况那位Omega出身高贵、位高权重,岂是她这样的人可以多加肖想的呢。
清晰地明白这一点,好像也没有多难以接受。她和宁一卿本来就是差距悬殊的两个人。
洛恳想,贺秋玥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宁一卿。
她知道宁一卿喜欢观星,把别墅阁楼改成了星空屋。
女人喜欢调酒,喜欢读本格推理小说,喜欢植物。
用自己的钱做了许多保护植物和环保的事,站在精心打理的花园中,闻见至清之味,是最愉悦放松的时刻。
她还知道女人怕黑,讨厌散乱,需要洁净和秩序才能心安。
可这又能怎样,她还是不了解宁一卿,她不知道女人什么时候开怀什么时候难过,不知道女人真正想要什么。
她只是凭着一腔热忱、痴傻的孤勇,和年少的念念不忘,但是在宁一卿那儿,这几样东西廉价得甚至比不上每日冲泡斟饮的茶汤。
头又开始疼,犯病时身体的高热让她焦躁不已,很想解开安全带,漫无目的地快步走。
这不是洛愚第一次坐飞机
,不过距离她第一次坐飞机的时间很近,窗外金‰的阳光落在翻涌起伏的云羽上,像是自由的味道。
如果能达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些遥远的城市对她来说,就不再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而是鲜活的草木、认识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