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后的萧石竹,打量着涂瑶清的脸颊,片刻后问到:“你哭过了吗?”,目光也在此时,定在了涂瑶清两侧脸颊,清晰可见的泪痕上。 “让大王见笑了。”涂瑶清没有否认,但微微红肿着的双眼里,徘徊着的怨色依旧难消。 “恨我吗?”萧石竹问着此话,左瞧右看着避开了涂瑶清的目光。 这四周华丽而不俗气的摆设中,透着冷清和凄厉,还回荡着涂瑶清的悲伤,让萧石竹越看越是揪心。 萧石竹忽然有点后悔,听了鬼母的建议来千乘宫了。不然他也就不用,面对伤感万分又眼含怨色的涂瑶清了。 而涂瑶清也没有作答,只是用满是怨色的目光,紧盯着自己的丈夫。她对萧石竹有怨,但却无恨,或者说是恨不起来。毕竟是她的父亲有错在先,而涂瑶清又不是胡搅蛮缠的女鬼。 但也正是如此,她对萧石竹的怨才会这么重。她很想求求萧石竹,让萧石竹法外开恩,但也清楚,萧石竹不是那种会为了迁就家人而无视律法的鬼。 因此,涂瑶清的怨色不减反增。 “我不得不杀你父亲。”萧石竹停下了左瞧右看,轻叹一声后,向前微微俯身,伸手出去拉住了身前涂瑶清的双手,注视着涂瑶清白嫩的手背和纤细的十指,轻声细语道:“这个鬼国中,其他的什么东西都可以轻易的变更,甚至连我的权利也可以如此。但唯一不能轻易变的,是律法的制裁。”。 “如果那日触犯九幽律法的是萧茯苓,我也会毅然决然的把她送上断头台的。”萧石竹说到此,抬眼起来与涂瑶清四目相对。 四目相交下,涂瑶清看到了萧石竹眼中的坚决,也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肃色。涂瑶清心中一怔,看来方才萧石竹不是骗他的。 如果犯法的是萧茯苓,萧石竹是真的会毅然决然地把萧茯苓,也送上断头台的。 涂瑶清有点震惊,震惊萧石竹为何能这么坚决,毕竟如果真的是萧茯苓犯了法,可萧茯苓也是他的血肉啊。 涂瑶清也不知道萧石竹为何能这么果决,但是同时,涂瑶清心里对萧石竹的怨也顿减几分。 “我做这个大王,也不是个简单容易的事。”萧石竹握住了一言不发的涂瑶清双手,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女鬼,完全敞开了心扉,有点有气无力地对涂瑶清诉苦道:“每日要处理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不说,还要顶着各种各样的压力,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很多事情。”。 “包括处理你父亲的这事,你痛苦我也痛苦,我的痛苦绝不亚于你。哪有女婿自己杀了自己的丈人爹的,可又我不得不处死他。一旦我网开一面,国法就会形同虚设,九幽国律法就会成为高悬庙堂上的一张废纸。那么九幽国都不用酆都大帝来攻打,都会乱成一团。”蜈蚣珠散发出的柔和萤光之下,萧石竹继而紧盯着涂瑶清,缓缓说到:“而我们是一家人,就算他鬼不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你一定也能理解我的苦衷吧?”。 说罢,已是脸上五官间,已是布满了淡淡疲惫之色的萧石竹,依旧注视着涂瑶清的双眼,眼底泛起了期待之色。 他脸上的疲惫,来自于心累而非身体的劳累。在给烟尘定罪之时,涂瑶清已然见过了一次。但今日再见到,涂瑶清依旧是看得一阵揪心。 虽说萧石竹并不是很宠她,往日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但从涂瑶清决定顺从父亲的意思,嫁个这个酆都大帝的死对头时开始,涂瑶清就已经决定要好好地爱护这个丈夫,尽一个妻子该尽的义务。 无论生死,无论萧石竹有无权势,涂瑶清都决定永远陪着萧石竹,在他的身后一直支持着他。 涂瑶清最怕看到的,就是萧石竹在经历过劳心劳神后,带来的疲惫之色,其中还夹杂着点点的无奈,让她越看越是揪心。 更何况正如萧石竹所说,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互相体谅,相互扶持。而且还是她父亲,先自己作死的,再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怨恨萧石竹,涂瑶清都觉得自己这样是无理取闹了。 可她内心深处,还是有悲伤不断的涌现,不管父亲涂功奇是怎么利用她的,但毕竟把她养育成人,念在这点恩情上,涂瑶清也不可能不悲伤的。 转眼之间,她的双眼已是噙着泪水,扑到了萧石竹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萧石竹抬起的双手,迟迟没有落在涂瑶清抽搐着的背上,整个鬼也愣住,一动不敢动。 只得呆坐着不动,任由涂瑶清埋头到他胸中,汹涌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前襟。 涂瑶清的哭声回荡在后殿之中,她已对萧石竹已然无怨。 萧石竹对她也没了成见,片刻过后终于伸手搂住了涂瑶清,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着哭泣的涂瑶清。 两鬼在这一瞬,已是破镜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