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三日清晨,沈寒肆终于走完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
青年一身青裳已经在路途中被荆棘扎得破破烂烂,两双小腿上也遍布伤口,淋漓的鲜血染红了破烂的衣角。
两天两夜没合眼,滴水未进的他,眼睑下方的乌青更重了,青色胡茬更深了。
那双唇形完美好看的薄唇已经皲裂起皮。
这般狼狈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认不出这居然是大祈那位清贵冷隽、矜贵优雅的皇太子。
沈寒肆看着眼前这座被云层包裹着的寺庙。
眼中亮起无数希望的光芒。
挽挽!有救了!
他猛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姜挽彷佛都听到了骨头和地面相撞的响声了。
“阿肆!”姜挽跌撞的冲到他身边,心疼的看着他重重磕在地上的膝盖。
可是沈寒肆丝毫没有注意到膝盖处的剧痛,满心满眼都是‘挽挽有救了!’
“弟子沈家沈寒肆求见天衍大师。”
他这两日说话太多了,此刻声音嘶哑又干涩。
姜挽陪着他跪在青石板上,看着他朝寺院内喊,对他更加心疼。
一向尊贵无双的沈太子,除了皇上皇后太后,何时像现在这般卑微的跪在地上祈求过别人。
为了她,他却什么都做了,做得心甘情愿,甘愿到愿意用这满身血肉换她新生。
姜挽眼角落下一滴滴热泪,眼眶红透。
她现在虽然只是一道灵魂体,可眼角滴落的泪珠依旧无比炙热。
“啪。”
正当沈寒肆想再次出声时,院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沙弥探出一个小脑袋。
看见跪在院门前的沈寒肆,他急忙冲出来想要搀扶他。
“贵人快快请起。”
沈寒肆却躲开了他的手,“弟子求见天衍大师。”
小沙弥歪着头,笑着道,“贵人,我家师尊说有贵人来访,喊我出来接您,所以您快起来吧。”
“多谢。”
沈寒肆这才从地上起来,跟着小沙弥的步伐,脚步踉跄的朝院内走去。
姜挽本想跟着进去,可是在她进门的一瞬间,却被一道金光温和的挡了出来。
她只能目露担忧的遥遥看着沈寒肆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小沙弥直接带着沈寒肆去见了自家师尊。
禅房内,香炉中一缕檀木青烟缓缓飘荡而出。
最中间的蒲团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色袈裟,面容俊朗得不像样的二十来岁光头和尚。
红色袈裟的和尚正紧闭双眼,嘴里念叨着什么,右手捻着一串檀木佛珠。
沈寒肆甫一进屋,就要和方才在外面一样跪下去。
天衍也不装逼了,赶紧睁开双眼,左手一抬,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沈寒肆的膝盖不让他跪下去。
开玩笑,他一个小小的修佛之人,可受不起眼前这人一跪。
“施主不必多礼,贫僧已知晓你所求何事。
只要你答应贫僧的要求,你所求之事可成真,所念之人亦能平安无事。”
沈寒肆闻言眸中的光亮越盛,那颗痛得麻木的心脏犹如被注入一道新生的力道一般,不再那般撕扯疼痛了。
整个人也恍若瞬间就有了精气神一样,微微弯曲的脊背再次挺直。
“弟子答应。”他不顾一切的开口。
“哦?”天衍大师有些意外,眼中带着戏谑,“无论贫僧提出任何要求你都答应?
若是要你这辈子都不能与她在一起呢?”
沈寒肆双眼睁大了一瞬,但下一秒他就坚定说道。
“是,无论什么要求,哪怕今生不能和她厮守,只要她能平安无事,弟子全都答应。”
只要她能平安活过来,他连这条命,这身骨血都能舍弃。
而现在的条件只不过是不能和她相守罢了。
没有他,她也一定会有另外一个疼她如珠似宝的夫君。
天衍看着他,心下倒是对他有些佩服了。
“放心,施主这般情深几许,贫僧若是拆散了你和她的姻缘,定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天衍缓缓一笑,看着青年眼中浮现出巨大惊喜,再次道。
“接下来你就安心在这天衍山待上三年吧,三年后,你下山,届时,她会平平安安,活蹦乱跳的等着你去迎娶她。”
沈寒肆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天衍又道。
“不必多言,现如今,你只能待在这里,三年后再去见她了,既然你登上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来求贫僧,该相信贫僧的手段才是。”
“是,弟子知晓了。”
沈寒肆想起方才托住他膝盖的那道无形力量,心中安定下来,敛眉垂眸应下。
*
姜家,栖鸾院。
守着姜挽的丫鬟哭得双眼红肿,才擦干了眼泪,下一秒又流出了新的泪水。
猝不及防抬头间,她看到床上自家小姐面色一点点红润起来。.
呼吸也一点点沉稳有力起来,顿时不敢置信极了。
“小姐?!”
丫鬟仔细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急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出了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