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燕看着巫洛阳, 巫洛阳看着程怀燕。
片刻后,程怀燕终于意识到对方的眼神所代表的意思,她有些不敢置信, 又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会?”
巫洛阳低下了头。
从程怀燕的角度, 可以看到她明秀静美的侧脸,像是晚秋的红叶从树梢间坠落, 即使再不懂得伤感的人,也不由生出几分怜惜。她顿时觉得自己问错了话。
城里的女孩子——程怀燕不知道城里是什么样, 但对于住在村子里的乡亲们而言, “城里”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 既然如此, 城里的姑娘,不会补衣服自然也是情有可原了。
“那个……”她移开视线, 清了清嗓子, “不会很正常……我也不会。”
巫洛阳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会学的。”
“也不用太勉强。”程怀燕说。但大概是怕巫洛阳立刻就打退堂鼓,又补了一句,“学不会也无所谓。”
巫洛阳不知为何, 心情突然轻松了一些,她点头,“我知道了。”
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一定要学会这门程怀燕没有的技能。
毕竟她刚才虽然说了会帮家里干活, 但是巫洛阳自己想想都觉得心虚,猜想那个家里能让自己干的活恐怕不会多。那些重活自不必说,轻省的活计里,她恐怕只会扫地擦桌子, 连做饭都不会。
程怀燕会需要一个扫地擦桌子的帮手吗?
只有她也不会做的,学会了才有意义。而且,缝补衣服算来是比扫地擦桌子更轻省的活了。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就到了程家。程怀燕先牵着马去了马棚——大青马是属于集体的,不过程怀燕在整个村子里养马养得最好,所以得到了单独照料一匹马的殊荣。
为此,村里还组织人手给她家搭了个马棚。搭的时候,程怀燕多准备了一些材料,请大家弄得大一些,不仅能养马,还能余出一半的地方来堆放柴火。
拴好马,把马背上的东西卸下来,给食槽添满草料。
然后程怀燕才领着巫洛阳回了家。
刚到院子里,她就扬声喊,“小喜鹊,我回来了!”
几秒种后,从里面销起来的门被人打开,露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惊喜地看向程怀燕,喊了一声,“姐姐!”然后才转过头,打量跟在她身边的巫洛阳。
“这是今天刚来的巫知青,巫洛阳,你叫她——”
程怀燕说到这里一顿,回过头来看巫洛阳。
巫洛阳连忙说,“你可以叫我洛阳姐姐。”
“洛阳姐姐!”小喜鹊立刻脆生生地叫了一句。
巫洛阳往前几步,爬上台阶走到门口,伸手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动作突然一顿。
这个时候,按理说是应该给点礼物的,不用多贵重,一块糖,一个草编的小动物都可以。可是巫洛阳既没有,也不会。
这让她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窘迫。
尽管程怀燕已经看过了她最狼狈的姿态,但是这一刻,巫洛阳还是因无地自容而低下了头。
手心里突然被塞进来一个东西。
巫洛阳一愣,抬头看去。程怀燕朝她点头,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喜鹊。
巫洛阳把手摊开,里面果然是一颗糖。她眼神剧烈波动了几次,才将之递到小喜鹊面前,“这个是给你的。”
小喜鹊眼睛一亮,几乎想要伸手去接了,但最后还是强行忍住,转头去看程怀燕。直到程怀燕点了头,才欢呼一声,接过去,迫不及待地剥开糖纸,含在嘴里抿那股甜味。
巫洛阳却没看她,而是在看程怀燕。
不用问她也知道糖是哪里来的,程怀燕去了一趟县城,小喜鹊在家里眼巴巴地等,肯定得带点儿什么回来,哪怕是最便宜的、一分钱一颗的糖果。
但这个人情却让给了她。
“谢谢。”她又说了一遍。
“你也太客气了。”程怀燕好笑地说,“这一天你说了几个谢谢,我都数不清了。以后住在家里,难道也这样吗?”
“我……”巫洛阳本来想说“我在自己家里也是这样的”,幸好及时止住了,“我会注意的。”
“洛阳姐姐住在我们家吗?”小喜鹊听到她们的对话,连忙问。
小孩子本来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巫洛阳是小喜鹊长到那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比画上的还好看,自然对她充满好感,何况巫洛阳还给了她糖吃!
“对。”程怀燕说着,鼻尖嗅到了饭菜的香气,不由皱眉,“你又做饭了?”
“我会做的嘛。”小喜鹊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松开了按着门板的手。
这一下,巫洛阳也闻到那从房间里飘出来的食物香气了。饿了两天的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
程怀燕本来还想说两句,见状推着巫洛阳进了门,只叮嘱了一句“你还小,下次等我回来做”,就说,“那就吃饭吧,赶了一早上的路,都饿了。”
小喜鹊对前一句充耳不闻,跑到碗柜那边拿了三个碗出来,动作熟练地装饭。
饭是用玉米面蒸的,筛得很细,而且又是刚刚蒸出来,又香又软,口感与巫洛阳的玉米面窝头比起来,简直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