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刀,向你申请复仇条例,希望亲手把那个连环杀手活剖,只因为你给他讲了自己报复卢瑟的故事。他觉得被你寄予期待,认为自己有义务效仿着伟大的高山兀鹫,就像是信徒朝拜神明的成圣
之路。你竟然真的批准,任由这可怜的男孩划下第一刀时就开始颤抖,刺破对方的肝脏以后更是当场精神崩溃,至今还在流着口水接受治疗……治疗师和我说,他每夜都会浑身颤抖着向你祈祷忏悔,你呢?面对自己造成的废墟,你是否心满意足?”
高山兀鹫单手包裹住夜翼连续攻向自己面门的拳头,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把对方甩回椅子。
“我看错了罗兰。”【西奥多】简短地说。
迪克几乎被这个形容气得笑出声来:“‘看错’?!你在说‘看错’?!”
“我以为他有钢铁般复仇的决心,和过去的我类似。但那不是报复的怒焰,只是盲目的狂热。”
高山兀鹫面无表情地反问:“你一点也不能理解吗,夜翼?假如一个小男孩十一岁时就穿得像个闪烁的红绿灯,和世上最危险的犯罪分子们战斗,那他该用什么立场劝阻十一岁的小孩回家睡觉,而不是给他们一个成为罗宾的机会?”
“……”
夜翼仰倒在椅子里,缓缓地摇了摇头,看起来疲惫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十一岁时都比你现在懂事,西奥多。”
“起码我十一岁的时候,不会幻想着让全人类退化到几百年前的样子,就只为了彻底斩断他们反叛的可能。”
高山兀鹫不允许五十人以上的团体存在,不管是大学、工厂,还是实验室。
他人为地打散了人类在过去几千年里进化出的合作体系,让人们之间的联结重新回到时的样子。
只有五十人的大学能传授些什么?被严控在五十人以下的实验室,又该如何像以往那样启动国家级别的超级项目?
可以说,【西奥多】凭借一己之力,终止了人类科技向上进化的道路。
面对这条指控,高山兀鹫的态度十分冷静,甚至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我看出来了,你今天是拿定主意要跟我吵架,夜翼。”
“你在为‘全人类’这个概念而指责我?你了解过人类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吗?”
“我给全人类每年一百六十天以上的休假,工作日的工作时间不得超出六小时。我发给他们免费的食物和水,超出基础需求之外的食物有80%的补贴。人类渴望科技前进,无非是希望享受科技进步带来的福利,我每年都会带走合适的外星科技,只说医疗方面,预约晶状体恢复术和牙齿再生手术的名额,已经排到了三年之后。”
高山兀鹫冷冷地转过半面身体,矢车菊色的眼珠里闪烁着复杂而克制的光芒。
“他们轻而易举地获得从前要拼命工作才能换取的东西,而代价仅仅是别反抗我、别和我作对、别想毁坏我一切重要的人和东西。”
“而你是想对我说,我让人类变得糟糕吗?”
“——比那更糟糕!”
迪克一把扯下脸上的多米诺面具,颤抖地看向昔日的兄弟。
“你给他们一切,但你何曾在乎过人类?他们现在得到的一切来自你的
一个想法,他们失去一切也只需要你的一个念头。你让全人类的命运和你强行绑定,可你并不真正关心他们,没让人类沦落到茹毛饮血的地步,只是为了这是红罗宾能接受——”
“夜翼!”
自见面以来第一次,高山兀鹫强行打断了养兄的未尽之语。
红色的高温激光从他眼中射出,将红茶杯加热得呲呲作响,瓷片和滚烫的茶水一起在半空中迸溅开。
迪克拉过披风,挡住了飞射的碎瓷。他不仅没有后退,甚至还勇敢地往发怒的高山兀鹫的方向前进了一步。
“你想知道我怎么评价这件事吗?看看你对人类仅有的要求吧:不要乱跑,吃好睡好。农场里的猪享受精心调配的饲料和干净稻草时,也没想到第一天就是灌香肠的日子!”
高山兀鹫久久地瞪着夜翼,他一言不发,只有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不知究竟是被戳破以后的无言以对,还是争吵到了结尾时的无话可说。
过了好一会儿L,【西奥多】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好,如果你已经把我看做屠夫,又自认为人类不过是七十亿头猪……”
“泰德。”
迪克用沉重而受伤的腔调重新呼唤那个名字,有那么一秒钟,他眼里甚至浮现过一闪而过的水光。
“你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布鲁斯有伤害你吗?他有饿着你吗?他有强迫你长时间工作或者不给你看病吗?他也愿意养着你,就和你今天愿意养着人类一样。但你当初为什么要一次次逃跑,为什么要反抗他、防备他,为什么要半夜去刺杀布鲁斯——你还记得吗?”
这句话带来极大的震撼力量,已经无所不能的半氪星人甚至被言语击退了半步。
纠结、震骇、惊悟、羞恼……无数种表情像电流一样从高山兀鹫的脸上飞快闪过。
而最后,依然是冷酷的愤怒占据了上风。
“确实,布鲁斯宽容了当时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