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照。 天光正好。 小阿梅虚起眼睛,瞅着大隗树枝叶间漏下的点点阳光。 “多好的天儿啊。” 她忽的抛下手里绣成鸭子的鸳鸯,从院子边角的藤萝丛里扒拉出一支木剑,再胡乱抓了个糕点塞进嘴里,便猫着腰悄悄地溜出门去。 大门半掩着。 她侧着身子,像一只水做的猫儿,无声无息挤出门缝。 可刚探头,一坨人影就结结实实堵在了跟前。 吓! 她“嗖”一下又缩了回去,带得门扉嘎吱两声。 好半响。 才探出个小脑袋,瞧见门外的,原来是个短发的道人。 “原来是李道长。” 小丫头抱怨着,熟门熟路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好端端的天儿,怎么堵在门口吓唬人。” “原来是小阿梅。”李长安眉眼带笑,“好端端的天儿,又要溜出去偷玩儿么?” “嘘!小声些。” 小丫头急忙扭头朝门里瞧了瞧,瞧见没有动静,才小小的松了口气,又好奇地打量起道士。 “道长怎么突然回来了?” 李长安这段时间为了方便,一直借宿在水月观。 “莫不是为了……” 小丫头指着对面。 街市那头,往日里豪客满门、纸醉金迷的狸儿楼,如今却是大门紧闭,门前空落落的,颇有萧条之感。 “你也晓得?” “当然!昨夜里谁没听着动静?”小姑娘叉着腰,“三更里突然闹腾起来,今儿早更是没开张。街坊们都传开了,说是楼里的狐狸精和男人打架,没打赢,便露出原形,把人给吃咯!” 小姑娘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但显然没弄清楚此“打架”非彼“打架”,反是又巴巴凑上来,眼珠子溜溜转,带着一分的紧张、两分的好奇与七分的跃跃欲试。 “你说说,这城里真的有妖怪么?” “当然有。” 旁边突兀插进个声音,却是薄子瑜挎着腰刀,大摇大摆走了近来。 “专吃尿床的小女娃哩。” “呸!”小姑娘鼻子一皱,“你才尿床。” 话声刚落,门里头。 “阿梅?” “这死妮子,又跑出去疯了?” 听得小家伙脖子一缩,顾不得和捕快拌嘴,赶紧撒丫子就跑远了。 李长安看得好笑,回头瞅着捕快。 “你咋来了?” 这厮说今儿休沐,正好去探望还在养伤的邢捕头。 “被撵出来了呗。” “怎么说?” “我那舅母说了,如今城内妖疫肆虐,男儿当思忠心体国,要我尽心做事,不要拖了道长您的后腿,切莫败了衙门的脸面。门儿都没进着,就把我给挡了回来。” 他像个被家长打了屁(和谐)股的熊孩子,一脸的委屈与愤愤不平。 “道长你说说,我这几日来何曾有半分懈怠?便是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呀……” 这厮一张嘴就似大河绝了堤,滔滔不绝。道士又不爱听别人的家长里短,只敷衍着点头,好在薄子瑜嘟嚷了一阵,就问起了正事。 “这番又是个什么状况?” “今儿上午,有人到观里烧香,说是家里闹了妖怪。” “那人呢?” 道士努了努嘴。 薄子瑜顺势瞧去,见着狸儿楼边角不起眼的地方,开了扇小门,一个绿襦裙的小丫鬟探出了半个身子,冲两人直招手。 ………… “何必这般鬼祟?” 两人才进门,丫鬟就迅速把房门关了个严实,领着两人在黑洞洞的廊道里一通乱撞。 薄子瑜一时不慎,就撞了脚丫子,眼下正颠着脚直抱怨。 可那小丫鬟也不是个好相与。 “啥叫鬼祟?”一点也不客气,“城里谁不晓得?您两位爷到哪儿,哪儿就出妖怪。要是被旁人瞧见了,咱们楼里还怎么做生意?” “还做什么生意?”薄子瑜“嘿嘿”直笑,“不若演个狐狸精打架。” 小丫鬟直翻白眼。 “什么狐狸精?什么打架?胡言乱语。这位差爷是妖怪撞多了,中邪了吧!道长,你可得给他治治。” “放心。”道士施施然,“他这病不咬人。” 小丫鬟掩嘴娇笑。 而前头廊道走尽,终于见着了天光。 迎面是一处宽敞的庭院。 里头植满了花树,黄、绿、黑、白、红、蓝杂陈辉映,却独独少一昧潇水最常见的紫色。院子正中央,有一口引入活水的大池塘,隐隐见得鲤鱼游动,搅乱水波,掀起淡淡的酒香。 小丫鬟提着襦裙,快步踩过花(和谐)径,催促着: “快些!快些!” “娘子在楼上等着哩。” …… 两人随着丫鬟上了阁楼。 楼上宽敞,摆设雅致,第一眼却没见着那位三娘子,只有满地的猫儿乱走。 或坐或卧或嬉戏打闹,脖颈上的铃铛清脆作响,交织在一起煞是好听。 其中,一只圆滚滚的胖橘最是可爱。 薄子瑜见猎心喜,伸出了咸猪手,那猫儿却轻巧一躲,跃到了李长安的鞋面上,用尾巴缠他的裤脚。 道士嗅了嗅。 这猫儿没有一般散养猫咪的臭味,反而透着一股子香气,想来是常年接触某种名贵香料沾染上的吧。 李长安把胖橘抱在怀里,从耳朵尖儿一路鲁到尾巴尖儿。 抚得猫儿呼噜噜翻开了肚皮。 阁楼一道帘子后响起声轻笑。 “原来李道长也是爱猫之人。” 帘幕拉开。 后头一张软塌,三娘子便半卧在榻上,身子上盖着一条薄被。她那银月盘一样的脸上不着粉黛,少了一分的风情,可眉拢愁云、面带病容,又添了三分的娇弱。 “道长、班头见谅。” “小女子身子染恙,不能亲自登门拜访,反倒劳烦两位上门,实在惭愧得很。” 说着,在小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被子也慢慢从身上滑落。此时此刻,她是身子也柔,眸光也柔,难免使人想起那句“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