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青石,跨过山涧。 道袍当风,李长安灵巧地在山路间穿行。 他催动冲龙玉,仔细辨别空气中每一缕气息,脑中回想起临行前,燕行烈的嘱咐。 “道长此行,千万小心。” “那妖女身份干系重大,想必白莲教中人也已派下好手四下搜寻。” “且这妖女自身也是邪道高手,虽被镇抚司中手段封住修为,但从这惑心术看,其中一部分怕是已逐渐失去效力。若是让这妖女取回法力,介时恐怕更难制服……” 时间紧迫,燕行烈也不多废话。 总而言之,就是行动一定要快! 要比白莲教的接应快,更要比妖女恢复的快! 然而人生在世,难免波折。 飞奔中的道士突然一个急刹车。 他抓来一把空气,拂过鼻端,便是皱紧了眉头。 那红衣女子的气味中,混杂了其它的气味。 …………………… 一支官军在山道间蜿蜒前行。 人数虽不多,但行进前旗仗规整、杂而不乱,显然指挥者也是个老行伍。 这只队伍隶属左近那只朝廷大军,此行正是去朝廷报捷献俘。 “崔二叔,今日就在此处修整。” 车辚马萧中,张执虎打马来到队首。 胡子花白的老将望了眼日头,皱起满脸的褶子。 “可是少将军,这离天黑还早着呢。” “将士们都乏了。” 他硬邦邦撂下一句,迫不及待就回到了马车旁。 马车上,坐着个红衣的俏丽女郎。 “我看是那小娘子乏了吧!” 老将腹诽一句,却是叹了口气。他还能咋的,虽然他才是这队伍的实际指挥者,但奈何对方是将主的侄儿。 他也只得捏着鼻子安排将士四下扎营,眼睛却不住往马车上的女子看去,真是个漂亮女娃子。 这女郎是今儿半道上捡的,说是官宦人家的女儿,遇到某个大胡子恶贼与家人走散了。 说来也奇怪,自家少将军性子有多傲他是知道的,长安多少朱门贵女他是一个也没瞧上过,偏偏见到这女郎,就好似饿狗撞上了肉骨头。 一整日,什么也不过问,就顾着给人家献殷勤。 瞧着他围着小娘子不停打转的模样,老将脑子里冷不丁升起一个新鲜的念头。 “少将军他……好像一条狗哦。” 嗯,还是一条嚷嚷着要娶“肉骨头”的“狗”。可这“肉骨头”实在是来历不明,若真是某个官宦人家还好,若不是……被将主知道了,少不了拿自己撒气,治个管护不周的罪过。 想到这儿,老将就觉得自个儿背脊隐约发疼,不仅低声问旁边的黑袍男人。 “你家小姐究竟是哪儿家千金?” 那黑袍男回以两个鼻孔。 你娘咧!老将火冒三丈,可人家这作派,保不准真是哪儿家名门望族。 他悻悻然掩了火气,可日头太大,实在按不下去,于是乎找了个碍眼的屁股,一脚撂上去。 “哎哟喂。” 屁股的主人当即摔了个恶狗扑屎。 “你……”这倒霉蛋怒冲冲翻身而起,一看到老将顿时化作满脸的谄媚。“……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朱蛤子……”这迅捷的反应和厚实的脸皮让老将翻了个白眼,“……把你的人带上,去拾些柴火回来。” “得令!”朱蛤子满脸笑嘻嘻,“您老还有什么吩咐?” 老将摆摆手。 “那便把弓带上,弄点山货,给老子打打牙祭。” …………………… “哦豁。” 李长安伏在林中,瞧着下头安营扎寨的队伍,觉得这趟行程怕是已经凉了。 下面的队伍对于一支军队,人数很少,不过百来人,偏师也谈不上。可对于单枪匹马的李长安……还是算逑吧,他可没“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 混进去,伺机刺杀? 这念头刚起,李长安自个儿都摇头。 可,就这么回去?亏得自己在那大胡子面前,还大打包票。 忽的,前面传来一阵喧哗。 道士手脚并用爬上树冠,掩去身形。 俄尔,一伙官军装进了林子,言语中,似乎是来拾柴火,顺便弄一些山珍野味。 “张三,你和李四,去那边。” “单耳同独眼往左边。” 名叫朱蛤子的将官指示手下四下散开后,好死不死坐在李长安藏身的树下偷起懒来,伸腰敲背好不惬意。 在他头顶上,短发的道士若有所思。 …………………… “大人饶命啊!” “我为朝廷立过功,我为朝廷负过伤啊!” 李长安逮着那官兵回到山道,村民们早已散去,但却多了个瘸腿的马儿,正昂着脖子,啃着低矮处的树叶。 燕大胡子坐在一旁,身前散乱着几枚带着血迹的箭头,身上裹满了绷带,绷带上绘着一些简单的符文,流转着暗淡的光华。 “如何?” 一见李长安,大胡子便急切问道。 道士却是摇摇头,把那朱蛤子扔到地上。 “哎哟。” 这朱蛤子也是个妙人,刚醒来两三眼就搞清楚了状况,当即对着燕行烈一个劲儿磕头,嘴巴里也说出上面那句话来。 李长安却从这话里听出点意思。 “你嘴里叫他大人?你认识他?” 他听了,赶紧转过来,满脸的谄笑: “道长您贵人多忘事,昨日我可是亲眼见道长你大发神威。” 哦,李长安恍然,原来这人是那日白袍小将所带的骑士之一。 道士点点头。 “既然咱也是老相识,也不能让你吃什么苦头,问你什么话,你就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否则……” 话音未落,这朱蛤子就叫唤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坚决配合镇抚司展开工作,没两下就把那支队伍的底细抖了个底朝天。 包括如何遇到那女子,女子如何自述,他家少将军又如何对女子痴迷。 听完,李长安沉吟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