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园子里的尸首都被抬出来之后,就连那久经战场的卫士都感到些许不适,更有甚者已经悄悄在角落里干呕起来。 尽管锦衣卫很多时候干的都是不当人的事,但不论如何,残忍和病态还是有些差距的,那一具又一具甚至都不能完整拼凑起来的尸体,实在很考验人的心里承受能力。 在这种时候,锦衣卫的弟兄们对陆寒江就越发敬畏起来,能够面不改色在这种场合调戏姑娘的人,要么是色中饿鬼无女不欢,要么是冷血无情六亲不认。 要不怎么说人家能得孟指挥使看重,果然不是一般人。 其实这倒是他们高看陆寒江了,他虽然性子独特了些,但终归还是正常人,能够坦然接受这种画面,得归功于见多识广。 当初万刀门乱战的时候,皇甫小媛发起狠来一点不比今天差,那场面和十八层地狱一对比,都显得阎罗王和蔼可亲。 当初别说旁观杀人的陆寒江,就是当事人皇甫小媛自己后来都扒石头上,吐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比起她来说,陆寒江要好一些,尽管也是吐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起码还有余力骂两句人。 说回这袁家,陆寒江在仔细查看过那些个袁姓族人之后,惊讶地发现,这些个机关人偶的构造,和他从杨致远那得来的两具人偶,完全不同。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那袁家小少爷的断臂,细细观察之下,这断臂竟的材料竟是用的活人的手臂。 而且从这机关人偶的全身进行判断,陆寒江得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推断,在制作这具人偶的时候,制作者用的是一整个活人作为素材。 也就是说,在这里的袁家人,并非是完全的赝品,而是货真价实,用袁家族人的尸体制作而成的机关人偶。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陆寒江将那截断臂放回了原处,至此,他总算是明白了偃师找寻那纯阴之体的女子是为了什么。 有这袁家惨桉在前,他可以笃定,那女子必是偃师用来制作人偶所需的“材料”,只是尚且还不清楚,他为何对体质有那般苛刻的追求。 “路面上的人手都撤了,不要留下痕迹,你们几个去寻姜副千户,让他安排一批人手在袁家住下,先把这段时日蒙混过去。” 陆寒江有条不紊地下了命令,因为皇甫小媛不是用号箭,而是以暗号的方式通知了他们,所以这其中能够操作的空间就大了许多。 说着,陆寒江又指了指那几个袁家少爷制成的人偶,对边上的几个百户吩咐道:“把这些东西打包带回去。” “卑职领命。” 几位百户应声后行动了起来,陆寒江则先一步离去,他出门前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虽然心中对那秋儿身上的秘密好奇地紧,但是睡晚了对身体不好,于是他决定先回家。 第二天一早,陆寒江就穿着常服去了诏狱见到了秋儿。 在诏狱待了一个晚上的功夫,这丫头不但没有目态萎靡,反而是神清气爽的,听守卫说,她昨夜睡得很是香甜。 秋儿倒是没有拿大,见陆寒江到了便主动从烂草堆里起身,戴着镣铐的她规规矩矩地席地正坐:“见过大人。” 牢房门被打开,两个守卫先一步走了进去,一个守在入口严阵以待,另一个则是从墙上取下了鞭子握在手中。 看着那秋儿无动于衷的表现,陆寒江饶有兴致地站在牢门之外,问道:“你,不单是奚秋的侍女这么简单吧,说说看,你究竟是何身份?” 秋儿扬起脸来,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陆寒江,反问道:“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放肆!” 那持鞭的守卫朝着秋儿怒目瞪去,手中皮鞭啪地一下就抽在那丫头的脸上,只一下就将她抽歪了身子,在那瘦弱的脸庞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这等下贱之人可以随意问的?” 守卫森然的目光倒是没有让秋儿改色,她依旧是视若无物,将歪曲的身子重新摆正之后,默默地看着陆寒江不说话。 守卫扬起鞭子又要抽下,这一次却被陆寒江拦住。 “且慢。” 他制止了守卫挥鞭之后,又对秋儿问道:“你为何要知道本官姓名?” 秋儿神色澹澹地道:“袁家不过区区之地,大人想要对付不过一道指令罢了,何苦劳累锦衣卫安排人手伪装潜入,小女子知晓大人所查之事,是因袁家而起,而非是对袁家而来。” 陆寒江不置可否,笑道:“继续说。” 秋儿静静地看着陆寒江,过了片刻说道:“小女子好心奉劝大人一句,若是人微言轻,此事查下去遗祸无穷,若是位高权重,不妨问问你们指挥使大人,可还记得偃师之名。”